秦代的餐桌上有什么？

答：对于今天好些年轻的“穿越迷”来说，秦朝显然是个人气很高的朝代，穿越过去做个“赳赳老秦”，建功立业大杀四方，更是多少“穿越迷”的梦想。不过，哪怕真的有一天，科技的进步能让我们达成这一梦想。现代人穿越到秦代，却还面临着一个重大考验：吃！

如果单看好些秦朝题材的影视剧，秦代的餐桌之丰盛，足以叫人咽口水。许多先秦至两汉时代的考古成果，也是十分诱人：比如1974年在河北中山王墓出土的两壶酒，一壶黛绿色一壶青翠色，历经两千年岁月考验，打开后依然喷香扑鼻。战国年间的酒都如此诱人，秦代的餐桌？自然也让不少朋友充满向往。

不过倘若真做到秦代的餐桌上，情况可能会大不同。首先一个难关就是“口味问题”：秦代还没有发明铁锅，按照《齐民要术》等典籍记载，中国最早的炒鸡蛋，都要到魏晋南北朝时才出现。放在秦代，炒菜炒蛋都不现实。烹饪方法要么是烧烤（炙）要么是蒸煮。比如煮肉用“鼎”“镬”，蒸饭用“甑”，调味品更十分珍贵，诸如糖（蜜糖）酒醋酱都是贵族专享，日常很难吃到。这一顿饭哪怕精细烹制，口味也是可以想。

吃饭方式也和现代不同，秦代的“餐桌”，哪怕是大型宴席，都是铺席地上摆陈食物，我们今天把饭局称为“宴席”，就是由此而来。各种食物都是依次摆上，依照孟子的话说“食前方丈”，放在当时，确实非常豪奢。

那么，那时的宴席里都有什么呢？这就是第二个考验，秦代的饭桌上吃什么。

首先说主食，这里先要提醒面食爱好者们注意，虽然中国人种植小麦的历史很久，秦代年间时，黄河流域已经有大量的小麦种植。但在秦朝的核心统治区关中地区，一直到西汉中期时还“俗不好种麦”，今天的陕西、甘肃地区，那时基本见不着面食。就算在广泛种植小麦的黄河中下游地区，小麦的产量当时还很低。因为当时没有发酵技术，小麦往往被做成“糗”（干饼）和“汤饼”（死面的面汤），口感都十分粗硬，比现代面食差得远。

而且还千万别嫌这差，按照秦始皇“实在亲戚”吕不韦编纂的《吕氏春秋》的话说，“天子乃以彘尝麦，先荐寝庙”。属于贵族专享的食物，家里没点矿？真心吃不起。

类似“级别”的还有稻米。虽然秦朝时，原产于中国南方的稻米，也已在中原地区普遍种植。但是同样产量很低。《论语》里就说“食夫稻，衣夫锦”，能穿上锦的有钱人，才能吃得上稻米。

而秦代时的主粮，则是粟，也就是小米。从春秋战国至唐代，粟一直是中国人的主粮，种植遍布大江南北。在当时，粟不但是农村主要种植的农作物，而且无论是老百姓缴纳赋税，还是官府给官员方放俸禄，都经常用粟。属于公认的“硬通货”。“脱粟之饭”即以粟做成的干饭，在秦汉年间的餐桌上非常普及，另外还有“羹汤烧饭”，即泡了菜汤肉汤的小米饭。秦代时能吃碗这个，就算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至于普通的老百姓，稻米和面食，基本难得吃上，就算是吃粟也十分不容易。战国纵横家张仪就说，当时普通老百姓的饭食，就是“豆饭藿羹”，即以蔬菜“藿”做成的菜汤，加上农作物“菽”做成的豆饭。另外还有麻子，即“禾麻菽麦”中的“麻”结出的果实，属于穷人的主食，以《列子》记载，有钱人吃上一口，就“蛰于口，惨于腹”，可见难以下咽。

当然，也要说说秦代一样“好吃”的主食：苽。即茭白结出的果实，其“大如指，色黑”。以它做成的雕胡饭，也是十分美味。当然在秦汉时代，这饭常常是“天子用来祭祀天地”，十分的名贵。

说过了主食说副食，秦代的肉食，更是十分难得，《礼记》上原话“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孟子眼中的理想社会，首先一条就是七十岁的老人能吃上肉。《左传》里更把贵族们称为“肉食者”。像前面说到的，那摆满了肉食，且“食前方丈”的宴席，好吃不好吃俩说，但真是身份极高贵的人才能吃得起的。

同样名贵的还有鱼，以《史记》的记载，喜欢“收藏门客”的孟尝君家里，其最高等级的门客待遇，就是“食有鱼”，所以吃不上鱼的门客冯爰，才会在孟尝君家玩命唱歌要鱼吃。不过比起各类肉食来，鱼在那时还算普及一些。《国语》里就说“庶人有鱼炙之荐”。“穿越”到秦代后吃不上肉的“穿越迷”们，倒是有望吃鱼打牙祭。

当然，放在秦代餐桌上，要论与肉食一样珍贵的，就是蔬菜了。

其实，在整个中国古代，“吃菜”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不是个容易事儿。哪怕在出名繁华的北宋年间，宋朝都城汴京市场上的葫芦，按照《东京梦华录》里的记载，一只可以卖到15到25贯钱，而当时宋朝县令的月工资，也就12贯钱左右，买一只都不够。南北朝年间，北齐后宫的某贵妃吃韭菜，一年花费就是“万金”，石崇王恺斗富里的一个重要项目，也是吃韭菜，官员贵族尚且如此，对于古代老百姓来说，吃菜何其难。

而在秦代时，我们今天熟悉的蔬菜，好些都还没影，当时的主要蔬菜有葵、藿、葱、姜、蔓菁、韭菜、芹菜、葫芦、萝卜等几种，另外还有昌本、深蒲、山葱、卷耳等多种野菜。其中老百姓种植最多的，是葵菜与藿菜，就如前文所说，战国至秦代的老百姓，也就能吃上藿菜汤泡豆饭。蔓菁更可在荒年时，充当粮食度荒。至于韭菜、芹菜等我们今天的常见菜，基本都只在有钱人的餐桌。

甚至不止是秦代，哪怕到了比秦代更富庶的汉代，以《东观汉记》等典籍记载，士大夫中比较贫困的人物，也往往“饭菽饮水，无菜菇”，就算能吃上饭，也未必有菜吃。这样真实的生活环境，与影视剧里的古代世界，显然差别极大。

历史的变迁、回味、教训，有时不必看岁月长河里的大事件，看餐桌就可以。比如，回看秦汉。

参考资料：《秦汉社会生活四十讲》《先秦社会生活史》《两汉社会生活概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