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变形计|双减一周年，教培人都去哪了？
撰文|任佳敏
编辑排版|宗媛
北京中小学生刚放暑假，K12机构的招生广告就铺满了大街小巷。筱雨作为某机构的资深讲师，每周都要给招生班和长期班讲课，还要负责课程教研工作，每天基本见不到晚上9点前的天空。她不会想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政策，将瞬间改写所有教培人的职业发展轨迹。7月24日，“双减”出台，公司很快下架了所有课程。7月还忙着招生的她，8月竟无课可上了，基础课时费也没了。”这是筱雨去年的一段经历，也是1000万教培人的共同记忆。时至今日，“双减”一年，一切尘埃落定。不禁想问：那么多教培人都去哪了？过去这一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带着这样的问题，「生涯研习社」团队找到了几位一线教培人，促膝长谈中，我们能看到：面对“行业大波动”，有人始终保持着读书人的清醒思考和坚韧；有人一步步退出行业；有人则在混乱中学会了“反脆弱”，重新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他们的经历，是千万教培人近一年际遇的缩影；他们的不同抉择，或许能给走在路上的你带来一些启示。01
在一辆开往吉林方向的列车上，柳筱雨正倚着车窗目视远方，窗外的房屋和山丘排着队，从她眼前飞驰而过。这是她3年里，第一次回老家。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在通话中，她多次提到“一年前”。一年前，2021年7月，是教培人筱雨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北京中小学生刚放暑假，各种K12机构的招生广告就铺满了大街小巷，很多学生家长在上下班路上，还在忙着给孩子联系补习班。作为某 K12机构的资深讲师，筱雨每周都要给招生班和长期班讲课，还要负责课程教研工作，每天基本见不到晚上9点前的天空。她不会想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政策，将瞬间改写所有教培人的职业发展轨迹。7月24日，“双减”出台，公司第一时间把所有直播课改成了录播课。7月还忙着招生的她，8月竟无课可上了，基础课时费也没了。在同事们都惊慌失措时，她却长舒一口气，告诉自己，终于能歇歇了。过去两年，她没休过一天年假。还没等她躺平，就被调进了AI课程项目组，但很快AI课也被通知不合规。接下来，公司进入了漫长的业务探索期，新业务最终也没问世，只是每月都裁掉一批人，一直持续到年底。后来，公司决定以“民间非盈利机构”形式开展业务，在岗员工可以直接入职或拿补偿走人。筱雨选择了留下。在这里，所有人的薪资都调整为税前1.56w。大部分人薪资被腰斩，甚至是降薪一半以上。最近，这家机构也开始裁员，裁员名单上有筱雨的名字。这就是教培人筱雨，2020年7月到2022年7月的经历。她这一年的故事，每个教培人或目睹，或经历，无一人可置身事外。她曾亲眼目睹那些裁掉的同事，无论过去多么优秀，都经历着找不到工作、转行不顺利。有人从此离开北京，有人开始准备考公，还有人顶不住家里的压力，选择回家相亲。最苦的，还是那些不认命，觉得自己有能力，仍在努力，却不知往哪使劲的教培人。有的已经失业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了。但他们没有放弃，还在继续找出路。“教研做五年、十年，也只是在研究学科纵深，很多讲师只懂语文或数学。我就是个教书匠，找工作只能是教研相关的，之前需要我的公司，无一处不在裁人。想换行，不是我觉得难，而是用人单位觉得难。假如我说自己很懂语文，知道语文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很懂数学，他们大概觉得我是个疯子。”所以，“前些年，教培行业的工作就像爬山，很辛苦，但总算是有奔头。现在，教培人站在半山腰上，举目望去，没有方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筱雨说，教培行业的人，受教育程度都比较高，想生存并不难。关键是，一个行业需要得到社会的认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应该得到尊重。除非是为生活所迫，不然偷偷给人补课，见不得光，到底算什么。接下来，筱雨计划先在家待段时间，陪陪家人，旅游溜达一下。不管未来怎么样，还是要奖励一下现在的自己。“我的事业中断，并不是我个人造成的，是因为不可抗拒的时代洪流。我不怨恨所在的这条河流，因为她养育了我，但我也没办法感激她。或许，我可以再欣赏一下河岸上的风景、河底的小鱼，然后重新爱上这条河，想办法在这条河里再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最后，她说，“双减”对于教培行业是毁灭性的，但对个体未必就是不好的。如果没有这次阵痛，她或许也没动力，再开启新生活方式。过三五年，再回头看，她也许会感谢这一年。02
李希希，15年毕业于大连外国语大学，商务英语专业。毕业后校招进了某K12头部机构做英语讲师，一口气干到了2020年。近两年，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做英语主讲，而是喜欢上了语文。加上英语学科地位逐渐弱化，更坚定了她转型的决心。问题是，希希只有英语教师资格证，聊过几家大公司，都卡在了资格证上。再三权衡后，她选了一家愿意让她做语文主讲的小公司。2021年3月入职，试用期6个月。入职五个月后，她主讲的语文课程排期都定了。眼看9月转正，就算转型成功了。没想到，被直属领导告知，项目不做了。她是裁员名单上的第一批人，到手的补偿是半个月薪资。离职后，她面过一家知名教育机构，初试时被HR告知，“早九晚十二”是工作常态。她告诉自己，工作不好找，先勉强接受吧。第二轮线上复试，除她以外，全是海归，最后面试没通过。这也太卷了。那段时间，人才市场上的教培人严重溢出。希希的一个学长是日本留学生，日语很棒，学习能力超强，之前offer拿到手软，被裁后的几个面试也都没通过。行业波动、个人职业转型、大裁员、找工作不顺，让希希对行业彻底失去了信心。就像筱雨说的那样，她卡在了半山腰，上下两难，前路渺茫。后来，希希干脆去瑞幸咖啡兼职了一段时间，本来还琢磨着回家开个加盟店。先不说几十万的加盟费，真正让她死心的，是看到小区楼下的瑞幸、蜜雪冰城、茶百道在并排抢生意。连卖奶茶都这么卷。今年初，她决定考公立教师岗，把自己关在北京出租屋里全力备考。为了参考，她要从北京飞回老家省会，提前隔离15天，路费加住酒店，又花掉四五千。“或许，宇宙的尽头，真是考编。35岁之前，还是抓紧考编吧，要不没机会了。”但她这次又遇到了新难题。很多学校招老师都不认商务英语专业，能报考的岗位非常少。她后悔当初真不该选这个专业。考完第二天，希希接到了「生涯研习社」的电话。她说，感觉特别累，睡了很久才缓过来。睡醒在网上对完答案，估了80分左右。她报考的教师岗只要一个人，录取比例1:20，重点学校甚至能到1:50。原来，宇宙尽头，也这么“卷”。“现在教培行业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只想先在老家找份临时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考编。”考完那天，希希看了一集《向往的生活》，张艺兴在节目中说，“30岁前，努力比选择重要；30岁后，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她想到：我努力过，也选择过，快30岁的我，接下来该怎么选择呢？03
林文， 接到「生涯研习社」的电话时，正在厦门出差。他是某K12头部教育机构前用户增长负责人，在教培行业过了十几年了。去年5月，公司停止招生，广告投放被叫停。后面两个月，公司砍掉了所有在线业务，大部分员工被裁。出乎意料的是，林文在“裁员风暴”中幸存了下来，他转到了教育对公业务上。所谓教育对公业务，并非新业务，相当于回到老行业跟人竞争。虽然还在教育行业，但工作方式跟之前完全不同。之前做直播大班课，服务的是学生家长，拼的课程产品和用户量；现在每天都跟学校、教育局打交道，拼的是搞定地方关系的能力，对接流程繁琐，回款周期长。一年后，对公业务进入正轨，林文也习惯了频繁出差找项目的工作。电话中，林文还聊到他一个老同学，徐鹏，也是某K12机构的运营人。“双减”后，徐鹏也没合适的工作，索性开起了个人工作室，跟朋友一起做私域代运营。只是，他很快发现找客户、沟通合作细节、搭团队、跑流程、推进落地，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最后能不能挣钱还不好说。有一次，朋友推荐他去某新能源汽车公司试试，之前有老同事去了这家公司，只是当时没有适合他的岗位。他知道新能源汽车行业是朝阳行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面试前，他跟老同事打听了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发展战略，结合岗位需求为自己定制了简历，还跑了多家线下门店，盘点一线销售的痛点，最后写出了一份几千字的竞品分析报告。首轮面试，面试官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用心，加上过往的项目经验和带队能力，他一周通过4轮面试，直接拿到了offer。现在已成功转正。林文说，运营人跟讲师的不同在于，运营能力可在一定程度实现跨行迁移，背后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对他们说，“之前是用筷子吃饭，现在不过是换成了用勺子吃饭”。04
想起电影《加勒比海盗》中，海盗船迷失方向，航行至瀑布上方，眼看就要船毁人亡，众人慌作一团，巴博萨告诉所有人：“我们要去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当然会迷路，否则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众人随大船，从瀑布坠入深渊，却阴差阳错，找到了别人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宝藏岛。罗翔老师曾说过，在人类所有的美德中，勇敢是最稀缺的。当命运之神，把你推向那勇敢的时刻，希望你能像想象中那样勇敢。身处多变时代，过去所有的航线都在失效，甚至大船也会突然被击沉。面对那一刻，我们不得不跳到海中，奋力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漂浮着找到另一艘大船，重新扬帆起航。这个时刻，考验着每个人的勇气和智慧。所以，这篇文章送给勇敢的教培人，也送给所有读到这里的人。职场36计
生涯规划师古典老师说过，职业把人分为I型、T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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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变化中，最危险的是I型人才，一旦行业变化，工作全无。
T型人才则比较稳健。行业没了，还能依靠横向的商业，获得新的机会。
徐鹏就是这种情况，新能源汽车甚至比教培更有发展。
在职场发展5年里，如不能确认自己是做到专业前5%的顶级专家，一定要考虑成为通用技能更强的T型人才。
当然，最好的还是π型人才。在专业+通用能力以外，还有一个“热情技能”。平时可以是副业和爱好，在行业公司不稳的时候，恰好是寻找第二曲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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