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制片人张海东：女性友好的《对手》，值8.7分|故事人
文_子路
我们不能一味地去追求“新奇特”，而忽略了剧的真实性。只有角色越像普通人、越像我们身边的人，观众的代入感才会更加强烈。
——《对手》制片人张海东
目尽之处，总有人在为我们负重前行。
“间谍”，似乎是一个脱离21世纪现实生活的词汇。
提起间谍，观众往往第一时间联想到年代、旗袍、枪战、无线电发报机，随着战争一起消逝在时光洪流里。
但12月初因倒垃圾而被识破身份、抓捕归案的潜伏十余年间谍，暴露了“当代间谍”其实从未消失。
近期热播剧《对手》，也再次让观众意识到，“这类人或许就在我们身边。”
《对手》剧照
《对手》，是由爱奇艺、海东明日影视出品，张海东担任总制片人，卢伦常执导，王小枪编剧，颜丙燕、郭京飞、谭卓、宁理领衔主演的当代谍战剧。
该剧创造性以间谍夫妇李唐（郭京飞 饰）、丁美兮（谭卓 饰）为主视角，讲述了国安专案组长段迎九（颜丙燕 饰）等一步步侦破间谍阴谋的和平年代“谍战”故事。
开播半月，《对手》收视率最高达到1.98%，领跑近期电视剧，连续拿下爱奇艺热度日冠，豆瓣开分8.1，成为年关大剧中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
《对手》豆瓣评分
作为市场上少见的“现代谍战”剧，《对手》如何均衡剧情的现实性与谍战刺激性？
在还原国安卫士真实生活的基础上，如何筛选重点、体现主题？
对此，烹小鲜（pengxx01）对话《对手》制片人张海东，请她分享了这部剧的幕后创作故事，以及从业20年所积累的制片人方法论。
海东明日影视CEO、《对手》制片人张海东
现代谍战，女性友好
从制片人的角度看《对手》，张海东从剧本阶段就十分满意。
“小枪和我第三次合作了，他是一个兼具市场意识与文学创作的编剧，强情节谍战戏本就是受市场喜欢的类型，他又能把时下接地气的生活化元素揉进去。那我就觉得这个作品如果出来的话，会让大家格外耳目一新。”
按照当下观众反馈，《对手》确实做到了。
《对手》人物关系剧照
“贫穷版史密斯夫妇”、“破产夫妻”、“间谍策反攻略”……自来水们为这部剧取了一个个花名，惊讶于竟然在一部谍战剧里看到了生活烟火气。
其中，《对手》对于女性角色的细腻刻画，尤为亮眼。
丁美兮，表面上是一位人民教师、妻子、母亲，背地里是已经在厦州扎根17年的间谍，了解医学、记忆力惊人。
她每每用美色引诱“猎物”，或情感俘获、或拍照威胁，以拿到资料，完成“海那边”上线布置的任务。
丁美兮假扮网友引诱刘晓华
受训时，她被迫承受教官的性虐待。执行间谍任务，又必须出卖身体、出卖灵魂。
每次完成任务后，丁美兮都会反复刷牙，含泪地、苦涩地、麻木地，令观众感到悲戚又震撼。
张海东透露，“刷牙”这一细节，其实是谭卓的现场原创。
“原剧本是她每一次执行完任务回家都要洗澡，洗半天，表现出她要把自认为非常肮脏、污秽的那些东西冲刷掉。但这在实际拍摄中不现实，谭卓和导演商量，换成了刷牙，她觉得这个动作完成的意义和洗澡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
其实从现在的观后感来看，‘刷牙’的冲击力会更大，非常大。”
丁美兮含泪边走边刷牙
而剧中担任国安卫士核心的专案组长段迎九，则体现了女性在职场中的另一面。
她看似粗糙，短发、干练，为了卧底摸排间谍嫌疑人幺鸡（海一天 饰）而打扮成底层混混。却十分细心，仅凭“专业级包扎手法”这一细节，就对丁美兮起了疑心，怀疑她不仅仅只是一个老师。
这一细节描绘，与现实中间谍因“从不做家务却反常倒垃圾”而被识破一案，奇异形成互文。
可段迎九同样是妻子、母亲、女儿，长年扑在国家安全事务第一线，她必然无法兼顾自己的小家。她同意离婚、一个人走在路上时才终于流下眼泪那一幕，格外动人，不是不爱，可是无奈。
段迎九对丁美兮起疑心
尊重女性，首先要看到女性。
《对手》中的丁美兮与段迎九，正是从一暗一明两条线上展示了女性的困境。
“其实我们在创作初期，没有特意设定这是一部女性剧”，张海东坦言，“但把有危险性、牺牲度的角色设定成女性，会比较新颖。在工作、生活里，女性面临的压力、困难可能无形中也会大很多，观众也会跟她们产生更大的共鸣。”
在一部“非女性剧”中，观众感受到了“女性友好”。
“间谍生活是非常不堪的”
“现代谍战”戏并不好做。
间谍来自哪里？如何去脸谱化地描绘间谍生活？怎样才能在表现国安卫士们专业性的同时，避免暴露国家秘密？
张海东表示，这个项目非常幸运，一是编剧王小枪阅读了大量资料，创作出有血有肉的人物；二是在整个创作过程中，都得到了专家的辅助、指导，规避专业错误。
“我们会把剧本发给专家，他们从专业领域把控大到立意、角度，小到国安卫士行动线、谈论话题、手机使用，他们私人手机是不能在办公区域使用的，等等。
因为有专业人士在把握，所以整部剧呈现的细节非常丰富，观众也会觉得可信度非常之高。”
《对手》剧照
“专业性”有专家支持，“现实性”则由人物塑造。
如果剥离间谍身份的阴影，李唐丁美兮平凡得仿佛我们身边任何一对贫贱夫妻。
丈夫是出租车司机，疲惫、松垮、沉默。妻子是中学教师，靠开补习班赚外快，忙活一整天，拢不住几个学生。
再加上间谍身份与执行任务的凶险，“平凡”变成“荒诞”。上线携款私逃，夫妻俩连基本补贴都没了，还要往里搭钱。李唐在争斗中被打掉牙却没钱补，打印一沓寻人启事，都要现从卡里取钱。
大陆成功举报一个间谍可获奖金50万元，李唐缺钱急红了眼，“我都想把咱俩举报了。”
贫穷、困窘，还要游走在生死边缘，出卖灵魂、出卖肉体，值得吗？
《对手》郭京飞剧照
张海东认为，这份还原间谍生活的“现实性”，正体现了《对手》的价值与真诚。
“虽然有很多观众同情这一对间谍，但并不是同情他们的方向，而是同情他们的遭遇。而李唐丁美兮的苦难、困顿、悲惨命运，恰恰是来自于他们选择的错误方向。
所有这些刻画归纳就是，间谍生活是非常之不堪的，他们其实本可以过普通人平常幸福的生活，但因为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所以观众会越发觉得他们这些不堪是不值得。”
“制片人是项目的总工程师”
《对手》是张海东独立制作的第13部剧，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部作品。
似乎从业20余年来的所有经验、判断、能力，都在这一项目上积累到了最大值，“水到渠成。”
回望2000年，张海东并未想到能在影视行业走到今天。
张海东在片场
张海东是南京姑娘，从小学习民族舞，13岁就从全省脱颖而出，考上了上海舞蹈学校。
直到现在，她都保持着舞者气质。如果不是2000年初那一次“偶然”，或许舞蹈将成为她持续一生的事业。
张海东第一次进入一个剧组，是观摩的角色，“在那个剧组感觉挺有意思的，新奇，自己也有兴趣去尝试，就这么一步步介入进来。”
也是幸运，经过几年初期磨练，2002年，她机缘巧合加入当时的影视行业龙头——海润，第一部做制片人的戏，就遇上了赵宝刚导演的名作《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真的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能在最头部的公司设身处地接触到头部影视剧的整个诞生流程，学习前辈们如何取舍、网罗资源、维护资源。在海润待这小五年，是我汲取知识、进步最快的时间段。”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剧照
之后2010年结缘华谊兄弟、2016年成立海东明日影视文化公司，张海东完成了眼界、审美、业务能力、行业内乃至社会资源的全面转身。
在她看来，制片人就是一个项目的总工程师、灵魂人物。
“项目伊始，制片人对其商业与艺术性的判断就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至少占比40%。因为项目一旦选错，在接受市场检验时就会摔个大跟头，后面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制作过程中，制片人需要把控方向，成为各部门之间强有力的黏合剂，占比30%。前期选择越准确，制作期所担负的风险与付出的精力就会越小。
最终就是呈现，占30%，为项目搭建一个最好的表现平台，对得起所有工作人员、主创、演员的付出，这是作为一个制片人的责任心。”
结 语
20余年风雨，悉数化为张海东的进阶石、身上甲。
在长、短视频在冲击中融合的当下，《对手》为影视行业带来一份新鲜题材开拓，浩瀚题材之海，静待伯乐俯拾莹莹之贝。
《对手》之后，她也将继续带着团队开拓新领域，尝试12集左右更为强情节的中视频剧集，探索更多可能性。
最后，张海东分享了对当下青年制片人们的寄语：
“要有一颗赤子之心，热爱、真诚，不要有任何投机的心态。制片人不仅仅是一个光鲜的职位，也同时背负着艰巨的责任使命，应该把职位赋予的话语权全力以赴地运用在对项目的最大化实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