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郭采洁:吟游歌者的白日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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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华语唱片业界黄金年代的最后纪元,行业巨头华纳唱片推出了旗下新人首张专辑《隐形超人》,“氧气女孩郭采洁”的名字,与张惠妹、郑秀文、孙燕姿、那英、萧亚轩、蔡健雅等女歌手,一并位列升“华纳天后宫”的名册中。连同此后发行的四张专辑中,诞生了《隐形超人》、《爱异想》、《烟火》等热门歌曲,一首《爱人呢》也因两部真人秀电视节目而被再度翻红热唱。对于这种按部就班接受指令一样的业内流程,郭采洁的内心里,逐渐滋生了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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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那么健全的体制内,我的角色就是个投射者 —— 是这个完整环节里,每一个人最终的呈现与执行。对于我本身,反而呈现的是一种很无知的状态。”郭采洁回忆起她在唱片工业里的处境。很多音乐人能习惯于“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但是郭采洁想要的,是更宽广且自由的空间。所以在与前东家华纳唱片的最后一张专辑《爱造飞鸡》中,她更多从“演唱人”转换到了“制作人”的身份中:“其实很多歌手在这样的体制内,能够更为专注于呈现自己的价值上。但基于我个人的经历来说,只能离开这个环境,才可能有机会去呈现我自己的想法。”郭采洁回忆起这段过往,语速很是平和缓慢,但逐字逐句又异常笃定。歌声未止,故事继续,如同她的抽身离去与再度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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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在这个对于郭采洁特别的日子,她再次“出道”了。与音乐人“炸鸡少女”阿肆合作的《在我成为井井有条的大人之前》,是对过去的挥别,和与歌迷们交心的独白:“......以前念着要快长大/现在好想返老还童/未曾珍惜过的天真/成为有遗憾的回不去......”看似有些幽怨,又有几分不舍,而这份成长带给郭采洁的,是成为一个独立音乐人的快乐:“首先,我参与了这支单曲的全部制作,然后再去找到团队和合作的音乐人,以及包括平面设计、MV的拍摄,对于我来说,是一次小小的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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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命运的通途一下峰回路转,且明朗畅快起来。在2019年的音乐综艺《一起乐队吧》中,郭采洁找到了未来志同道合的队友;2020年组建音乐厂牌“游牧城市唱片(Nomad City Records)”,并在2021年发行了生于1986年、出道第十三年的个人首张电子音乐专辑《Vol.13-1986数羊》,紧接着与乐队展开了全国巡回演出“游牧别的城市”。这三年中,她经历了疫情的哀伤,生活的失序与情绪的低谷,她的悲怆、伤痛与迷惘成为了个人灵感最好的催化剂。这张融汇了少数民族与地域民谣的采样,带有复古、舞曲、迷幻乐、蒸汽波、低保真、都市音乐...... 包容又多元的风格十首歌曲,汇成了这张《Vol.13-1986数羊》。在惊讶于郭采洁涉猎的音乐风格广泛之余,你很难单纯地通过词曲去提炼她想要表达什么:呓语一般肃煞又凛冽的《我有一颗苹果》和《别派一群兔子猎杀一只狐狸》,四言诗句结构歌词的《昨天的月亮是圆的》,还有法语的《数羊》、日语的《NaKuNa(不要哭)》、蒙语的催眠曲《Buuve(宝贝)》,还有来自台湾宜兰地区的童谣《丢丢铜仔》...... 这些歌曲,私人化地记录了郭采洁几年来,从台北到上海,从内蒙到北京所带来地域与文化上的观感体验。时长半小时有余,好似成人童话亦或超验梦境一样的听歌体验,要是粗浅地用阅读理解一般的剖析方式,未免太过不解风情,亦或拘于窠臼,且不符合当下以单曲为主体的音乐市场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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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首歌,包括选曲、采样、多语言的呈现,都是我脑海中的阅读体现和剪辑画面。说它是一部散文辑也好,一部小品选也好。通过《Vol.13-1986数羊》,你们可以看到现在郭采洁的形状。”郭采洁一边阐述着,一边进入了音乐人的状态里,剥茧抽丝地回忆起音乐制作的点滴经历。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让她甚至引述了行为艺术之母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自传《疼痛时一道我穿越了的墙》:“当时我的状态,从创作到录制小样的时候,其实是处在一个情绪非常饱满的过程。而这十首歌最终被‘封存’为一张专辑的时候,也是我告别了这个状态。录制的过程中总会流失掉一些情绪上东西,且无法复制,这让我痛苦。但是后来,心态逐渐发生了改变,从后期混音,到完整专辑,再到巡演路上,这些歌曲带给我的感觉,被一种眼前的当下给填满了,它们的承载又变得丰富起来,有了新的模样,这让我非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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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音乐人郭采洁侃侃而谈,如何在疫情期间“赶鸭子上架”了这张专辑,又如何用“马甲小号”的身份,联络了专辑的封面画师、来自伦敦的跨媒体艺术家 Claire Barrow。这种天然的快乐,在她的恳谈之间溢于言表。创作者身份带来的解放与极致,是曾经厂牌工业厂牌时期所无法给到她的,也是她郭采洁“成为井井有条的大人之前”,可能最后一次的挑战与试错,甚至把这种脑洞大开直接抛向了现实中,观众、演出和舞台的交互式体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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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别的城市”巡演,根据郭采洁的描述,是《数羊》专辑的延申,且高于专辑本体。因为表演曲目上,加入了来自内蒙古的制作人伊德尔个人专辑《ZAM(道路)》的部分曲目。做为“总导演”,做为“城市”的部分,以及,一个“外来者”三位一体的身份,郭采洁就演出的呈现煞费苦心:选择哪些歌曲?如何编排曲目的顺序?如何过度?如何在不同的城市里有在地化特别的体现...... 在加入了艺术总监小珂的舞蹈以及视觉互动艺术家 VJ 陈则安的画面之后,一行浩浩荡荡的20余人,成为了城市与城市间的吟游歌者,背负着各自的职责与归属、经历与故乡,游历于一个又一个的Live House剧场中,让场下的歌迷们,成为这群游牧者们的新粉丝,也为郭采洁自己,带来了不同于制作《数羊》这专辑时期,全新的兴奋体验。这位吟游歌者的足迹,此刻来到了我们的片场。人造置景的蓝天、白云、溪流、灌木、密林之间,郭采洁播放起了自己列表中的音乐,很快就进入了这种“ZONE”。她相信音乐的力量,能瞬间打开在场所有人的藩篱,而之于郭采洁自己:“只要音乐开始播放,一切就都不重要了。”然后,她就跟着这些歌曲自由摆动,与场景融为一体,像是阳光下的花,亦或是振翅中的蝶。或许她想起了曾经在内蒙古的旅程 —— 那视野间不觉的绿意蓝天,仿佛时间停止、五感失调的体验。美好的自然与淳朴的人文,让彼时受困当下的郭采洁,瞬间得到了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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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终于可以跳脱出来,跳脱出自己疫情前,几乎一直在耗能和忙碌的状态。”郭采洁回想着,“现在的快乐,就是在‘说不’之后,人生真的出现了新的空间和对于未来的想象你知道吗?如果长大就是这么一回事的话,我会欣然接受。”片刻拍摄的停歇,郭采洁与她的朋友们继续踏上了游牧一般的巡演旅程。或许,大千世界中的芸芸众生里,没有多少人能有成为“吟游歌者”的自由,但你我都有着一颗生活在别处的自由魂灵。游牧可以是具象的,也可以是虚拟的;它可以是一张小品文学专辑,也可以是一场前卫与异域的在场体验,或者只要音乐声起,你我都是在城市转角,亦或是生命旅途中的游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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