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姐的群体塑造：只有女班长，没有女妖精
大概是坏消息太多，现在大家看到微博热搜里的娱乐明星，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反感，唯愿多一点岁月静好，热闹喧腾。《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三季一开始，几乎每个参加者都有热搜的机会，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节目组签约的时候，保证为每个参加个体奉上热搜一次——包括内容空洞的热搜。
资源爆棚塑料口感
那天微博热搜里赫然看到了“毛俊杰”三个字，点开也是非常空洞的“帅”“造型好看”，简直是“空洞”的范例。
不过应该不是给每个成员保证热搜，大家才这么积极来参与的。这个节目已经成了国内“30＋”女明星翻红的“必备良品”，很有号召力，制作方几乎找来了各种类型的女明星，甚至同类女明星都有备选，不用太刻意寻求某一个人的同意，每项不止一位。最典型的是这次的偶像类女明星，Twins和王心凌就属于同类型，为了保险，还加上了来自韩国的郑秀妍；电视剧出来的，张天爱和吴谨言是同类；包括国内的顶级舞蹈家都有同款，上海的朱洁静，北京的唐诗逸，并不怕竞争，一副人多力量大的表情。
别的节目制作人估计都会眼红，哪里来的这么多顶尖选手。
第一季可能还是尽力邀请，到了第二季、第三季，基本上就属于延伸式邀约，比如第一季里万茜爆火，那么这次就有风格类似的演技派齐溪；第一季里几位乐队女性很出彩，这次也不例外要来几个，赵梦、于文文，外加刘恋；大家喜欢宁静的风格，那么这次就让她说个够，加上和那英缠斗的环节。总而言之，制作方可以豪气冲天地说，你们想要的，我们都给，甚至给双倍，保险外再加保险。
但给双倍就一定是节目爆红的法宝吗？显然不是，尤其是所谓“一公”之后，关于《浪姐3》不好看的热搜也出现了，这次显然不再是奉送的热搜，而是节目组不期待看到的结果。
其实“一公”很难用简单的好看难看去评价，舞台和明星们也都算璀璨登场，最大的问题是璀璨后面的塑胶味道，太像一个按照模具出品的舞台。真实的血肉感彻底被消杀了，约等于过去流行的餐厅摆放在柜台里的塑胶模型菜，说不出的别扭。
塑胶感从何而来？既来自于节目组，也来自于明星本身，双方都在尽力掩饰真实，避免给人不好的印象，种种真情流露经过了认真塑造，可是别以为观众看不出来这是塑造。很多人说第一季的《乘风破浪的姐姐》是永远的神，我也记得第一季的那种强大的名利场氛围，所有的人不知道自己来参加这个节目应该展现什么，所以有了各种“真情流露”的场面。
加上后期的剪辑包装，基本上就是淋漓尽致的名利场真人秀，什么都有：势利，某人看到某人不打招呼，冲上去找更大咖位的明星献媚；放肆，不管多难听的歌声，我觉得我是最好的；傲慢，“还要自我介绍吗？那我这么多年白混了呗”，“静姐”的名言；争斗，女星ABCD不满于组合中自己的表现力不够，一定要多唱几句，开始了内斗；在所有的这些赤裸裸的表达之下，大家还要表演一下姐妹情谊，抱头流泪是常态。摄像机事无巨细的纪录，剪辑可以夸张的细节，外加挑逗性的字幕，使得《浪姐1》成为了最好的“30＋”女性的真人秀。摄像机带领观众进入了女明星的后台，尽情窥探了她们的优点缺点。好几位参加者事后也拼命辩解，说自己没有势利，没有处心积虑出位，但是没有丝毫作用，制作方和观众同谋，构成了一个想象体，这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后台”，漓淋尽致的撕扯现场，人性的优缺点都饱满，才能好看——不能不说，这也是制作方的某种“清醒”。
收敛个性扮演“完美”
可是随着节目的成熟，制作方很难再诱骗姐姐们淋漓尽致地争斗了，所有人都有了防备心思，在镜头前显示自己的乖巧一面，从领头的宁静和那英开始，最多的话也就是，我们要赢。多么励志的洁本。
忙忙碌碌，姐姐们在各处示好，“你好瘦你好美你好有亲和力”成为了频次最高的批发式语言，就连特意找来的不一样的运动冠军，也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完美，每句话都是高情商的体现。
很多人夸运动冠军徐梦桃可爱，可是这种可爱，在某种程度上也出于设计，为了让热搜多上几个品种。
就连首次登台，都不再有第一季里张雨绮那种放肆的左嗓子的表演，不善歌唱的女演员，在这一季里选择了方言说唱，黄小蕾的四川rap，黄奕的上海说唱，都是精心准备的结果。
如果是小说，我们还能看到某人眼睛打量着谁，心里泛滥出别样有趣的一句话，可以穷形尽相地描摹出场景下的微妙人性。但是在摄影机的镜头下，全都有着十足的表演经验的姐姐们不给镜头这个机会，表现得无比完美。
制作方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姐姐们的双商如此之高，毕竟在正能量之外，还需要收视率，被迫开始了吹毛求疵式的“宣传”，先是说于文文桀骜，说话带刺，上了热搜，可是在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于文文除了表现得不太爱说话之外，实在是没啥大问题。而且在小队组合中尽心尽力，拉了一波好感。
于是瞄准了第二个目标，赵樱子，这位明显作品不多，表现力不够的女演员，因为认错了Twins里的两位，被骂上了热搜一次。她在车里聊天，问阿娇，“你是不是说话很直”，而接着被骂，这个点大概还不够热搜，舞台上，和另两位表演者穿着不一样颜色的衣服，“尴尬”成了她的表征。二上热搜，大概也算是一个冤枉热搜，除了不够聪明圆滑之外，这位的表现，和第一季里面的各位姐姐差太多了。
那次是火爆的真情流露，这次也就是杯水风波。
警惕标签社会共谋
“正能量”成为了节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头顶，一群正当年的“姐姐们”虽然看着还是性感迷人，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个个收敛起来，没有一丝小妖精的特质，不敢流露出性感。
于文文带头的“野蔷薇”，全面展现女性的性魅力，两位成员张俪和王紫璇也确实是符合男性审美标准的漂亮女孩的组合——据说已经是虎扑上热议的大美女，出人意料地没有上热搜，可能还是怕展现女性的性感不够政治正确。
女妖精没有出现，反而个个成了女班长，往他们身上加多少好词都不为过，我就不想重复这些无聊的词语系统了，反正就是没有一点负面词语。
是姐姐们过于保护自己？其实也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社会共谋下的反应，当社会越来越过于警惕加在女性身上的各种标签，要求女性只表现出“正能量”的时候，综艺节目、网剧这种及时勾连社会情绪的“大众情绪释放系统”会根据此进行调整，姐姐们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点，开始收敛自己的坏脾气，节制自己的真性情，个个都表现得按照社会要求的那样，互助，积极，正向，就连竞争，都是你敬我我敬你。
模范的“社交之花”，一个非常简单的人性塑料化的过程。
因为没有了真性情，所以要表演真性情，“飒”，照顾小姐妹，看淡名利，帅，这些中性无危险的特质，是社会主流乐意接受的特质，所以表达得格外卖力，可惜观众不太买账，群众又不傻。送别吴莫愁的舞台上，大约姐姐们还是本性流露，纷纷劝说吴莫愁赶紧找个男人，独立女性风采不再，导师难得本性流露的一刻。
大概唯一能突出姐姐们真实地位的，就是每个人的穿着了。那英出场的全身披挂，有人估算价值100多万，王心凌看似简单的制服式穿搭，价格四万，表面上再伟光正，骨子里的爱美爱炫，还是绕着弯露了蛛丝马迹。
在缺乏了个人色彩的舞台上，唯一可靠的，可能就是打怀旧牌了。本来王心凌没有那么突出，但经过偶像训练的她，以及Twins、郑秀妍，还是在众人之中显示了自己的风格，越众而出，很快成为了焦点，尤其是速成舞台上多数人不过是机械表演的时候，她们的身体里流露出来的唱跳功底，成为了唯一可以养眼的东西。
文｜王恺
图片来源｜《乘风破浪》官方微博
编辑｜于静
本文刊载于北京青年报2022年6月10日B1版《青综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