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17 03:45

说周杰伦才尽，略微过分了

文

黄小米

周杰伦的新专辑终于面世。

人们对周杰伦的标准和期许，除了成为经典，似乎已经不允许别的选择。

但时隔六年才出的这半张新专辑《最伟大的作品》，确实无法满足如此高的期待。

周杰伦前两天在IG上说公路旅行最适合听自己的歌，那这张专辑倒的确是合格的背景音乐，歌声偶然被噪音淹没也不会觉得可惜。

若干年前，频繁发歌的那个巅峰周杰伦，就开始被批评新作没新意。于是他亲自在歌曲《外婆》里回应：「没惊喜没有改变/我已经听了三年/我告诉外婆/我没输，不需要改变」。

但周杰伦只是嘴硬，他一直都在默默尝试突破，音乐方面融合各种没尝试过的元素，舞台表现方面他想证明自己可以跳舞，也很早就开始亲自编导MV，把控视觉风格。在巩固优势的前提下慢慢添加新元素，他能独霸中文流行乐坛多年，靠的是小心扩张版图，并非完全在吃老本。

周杰伦的音乐风格是靠一张张专辑积累而成的，受到听众认可，他便会继续写同类型的歌。《最伟大的作品》全面展现了他出道以来最为人认可的风格——抒情慢歌、活泼的舞曲、中国风、RB，辅以见缝插针的rap段落。

这次没有新的尝试，更像是一次总结性的巡礼，若以最好的周杰伦作为标准，这次只能算平庸之作，和他日渐高涨的自信之间，很遗憾差距不小。

五首已经问世的单曲里，两年前和阿信合唱的《说好不哭》也还是整张专辑里最耐听的情歌。而《不爱我就拉倒》的入选让人低估了周杰伦对这首歌的敝帚自珍，也许因为其中的「哥练的胸肌」一句让他找到了「哥」的定位。

前不久官宣要出新歌MV的消息，他在IG豪气宣布：「恭喜金曲奖的朋友们，让大家再庆祝个几天，后面哥要出来了」，并tag自己「金曲奖最多的男人」。《最伟大的作品》一曲中，「哥」再度作为自称出现在黄俊郎的词作中，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周杰伦自己的意思。「哥」字表面上是很「罩」的大哥形象，实则是在「臭屁」地自我崇拜。

平心而论，六首新歌当中最早问世的《最伟大的作品》是编曲最用心，也最听不出周杰伦嗓音退化的一首。但歌词和MV的内容让人尴尬。唱片发行方索尼的文案提到，这首歌是先有MV，才有歌词的。

MV的故事是周杰伦回到二十年代的巴黎，启发了知名艺术家的杰作，启发的方法是他最爱的魔术。其中的画家常玉（由周杰伦的御用化妆师杜哥扮演）更感动得以画作相赠。过程中周杰伦为了展现琴技，还请郎朗一起穿越，和他斗了一段钢琴。MV致敬的不仅有他自己的电影《不能说的秘密》，还有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只不过更像是艺术爱好者的白日梦，希望自己能参与见证巨作诞生的时刻。

词作者黄俊郎拼搭异域元素营造画面感的文字能力一直让人刮目相看。老实说他配的词提升了MV故事的境界，升华出「这世上的热闹，出自孤单」这层贴切形容饥饿艺术家的意思。不过歌曲后半段周杰伦对「莫奈」说，他对自己的印象是：「世代的狂，音乐的王，万物臣服在我乐章」。

乍一听来得突然，仔细一想也确实是如今的周杰伦对自己的认知。MV在巴黎拍摄，他在旅游综艺《周游记》第一集里已经在巴黎玩过，当时节目内容被网友总结为「我在巴黎，做什么都很屌」，也很适合用来总结这支MV的主旨。

第二支MV《还在流浪》要自然多了，简简单单在异乡的街头自说自话，在陌生的房间对着钢琴写歌，独自吃着爆米花，心中有思念的人，表演也走朴实路线。

新歌大部分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个「累」字。一是由于周杰伦的嗓音条件明显退化，除了rap部分和从前所差无几之外，他已经不是最适合演绎自己歌曲的歌手了。

另一方面要他如今唱起错过、回忆、年少之类带有淡淡哀愁的歌曲来特别力不从心，给人敷衍的感觉。同样疲累的还有作词方文山，中国风的《红颜如霜》整篇都在强说愁，就像歌词中那个「落笔太难」的她。

周杰伦与方文山

谱曲和写词的人也许都已不是当年心境，却似乎为了满足听众硬要挤出一些离愁别绪。其实方文山和周杰伦真正想表达的也许是中年之后仍想扔下一切去浪迹天涯，在想象中自由洒脱。《还在流浪》无疑更接近这种心境。《倒影》里那朵还在旅行的云，《错过的烟火》里还在漂泊的「我」也都透露了这一点。

周杰伦儿子罗密欧参与献声的《粉红海洋》是最饱含真情的一首。

情侣在澳洲旅行的温馨画面呼之欲出，儿子学他耍帅把妹，他自己害羞的脸红得像猴屁股。rap部分仍旧是教科书一般悦耳，节奏如那首古巴主题的《Mojito》一般轻松自在。既然他这次专辑的MV已经致敬了《午夜巴黎》，其实大可以跟后期的伍迪艾伦一样，到各个国家汲取音乐和文化方面的灵感，尽管无法像早期的歌曲那样靠想象力穿梭古文明，起码会为作品带来新鲜的气息。

近十年来，对周杰伦新歌的批评和对他新歌的关注度并不矛盾地同时存在。老粉骂骂咧咧之余还是乖乖掏钱，对自己青春年华的缅怀情怀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是对曾经先锋的周杰伦的致敬，以及表达对当今华语乐坛的不满。毕竟很多人从周杰伦的作品了解到RB、古典乐，包括中文说唱的鼻祖也一定有他，之后《青花瓷》开创的中国风更掀起过模仿热潮，至今不衰。直到今天也没有人能做出将中西流派融合得如此自然，又获得市场认同的中文流行乐。

在周杰伦走红的年代，他的竞争对手不仅是老一辈歌神歌王，同辈当中也不乏和他一样从小受正统音乐教育的创作人，想必也激励了他不断开发新的元素。如今他只需旧调重弹就能引起广泛关注，被不断捧为中文乐坛的GOAT，终究不能说是个多么蓬勃健康的乐坛。

不知道明年周杰伦「伟大」的专辑能否真的入围「金曲奖」，作为关心华语流行音乐的人，我希望能有其他新秀的专辑挑战他，给哥带来危机感，就像当年周杰伦的首张专辑撼动了乐坛，改变了一代人的口味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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