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静雯新剧复刻《恶距离》?绝无可能


路西法尔


「都过了五年了,我还一个人,假如要孤单到老,我怎么过啊?我就是想嫁,女人的婚姻就是事业,离婚就当作资遣,老公挂了就当公司倒闭,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中年就业!」

这段铿锵有力却不着边际的比喻出自Netflix的新剧《妈,别闹了》第一集,发表完这段宣言之后,比莉饰演的丧偶老妈便没头苍蝇般地展开了「寻爱」之旅。人们常说历史是螺旋状的,《妈,别闹了》里的很多观念确实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部2022年上映的新剧。

《妈,别闹了》

姑且不论婚姻是否就是女人的事业,在记忆里,上一个把老太太「找老伴儿」拎出来当包袱抖的还是赵丽蓉老师的春晚小品《妈妈的今天》,1992年的——写到这里我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日历,嗯,确定是三十年前。

何况就算是在三十年前,赵老师的小品主题也是老年人老有所乐、老有所为,可不单单是把婚姻当事业:「你以为我们老年人吃点儿好的、穿点儿好的,再找个老伴儿,这就幸福了?不对,我们还有更高的精神追求!」这境界,三十年后比得了吗?


如果说《妈,别闹了》真地像它所宣称的那样,认同每一个人追爱的权利,它会把夕阳恋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当作笑料来大书特书吗。

常言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如果真地能做到对「老妈改嫁」等闲视之,必然不会大呼小叫「我妈改嫁了」、「我妈要嫁到澳大利亚去了」这部剧集对老年人婚恋的演绎处处流露着猎奇,与《妈妈的今天》里巩汉林饰演的那个一脸假笑的儿子如出一辙。

开播五分钟后剧集已经跑偏,所以也不用奇怪《妈,别闹了》开播之后,IMDb评分「高达」6.0分,在Netflix热度榜上排名仅列第28位,台湾以外只在香港和新加坡两地才有上榜。世界上的大多数观众可能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到了2022年还会有剧集拿老年人谈恋爱来「说事儿」。


退一百步讲,就算是拿老妈改嫁「开涮」,咱们也别把戏写得这么水好吗,拿第十集里的对白来说:

妈:「反正我是成功把自己嫁掉了,不像你们两个。」

女儿:「你的人生除了想把自己嫁掉之外,你可以有别的人生目标吗?」
妈:「我的目标很明确啊,就是让自己很幸福啊!」

喂,死循环了有没有?《妈,别闹了》里有太多场景会让人想起那个「二老外吵架」的著名meme。

母亲指东女儿指西,追求不同本来就是人生常态,偏偏这部剧里母亲和女儿都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异常执着,都不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想要,也不知该怎么说服对方,于是矛盾冲突就停留在了最肤浅的「抬杠」阶段,动不动就会陷入死循环。


在第三方看来,这种母女关系完全就是所谓「有毒」(toxic)的关系——不理解这个词可以回忆一下前阵子Netflix的《爱·死·机》第三季中那支令人惊艳的短片《吉巴罗》。《吉巴罗》的导演就用「有毒的」一词来形容该短片的主题,也就是那种相互控制的亲密关系,这种关系常常会以「爱」的名义。

《吉巴罗》

在《妈,别闹了》里看不出究竟是女儿在控制老妈还是老妈在控制女儿,第十集摊牌时指责是来自女儿,但剧本已经把老妈定义成了一个「勇敢追爱」的自由女神形象,所以女儿的指控也不了了之。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种弥散在母女关系中剑拔弩张的敌意:只要台词多于三句,母女二人金鼎就会吵起来。

至于冲突爆发的原因,可能连她们自己也解释不清,反正就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的死循环。尽管这部剧集竭力地插科打诨,但理解那种「有毒」的家庭氛围的观众根本笑不出来,只会觉得窒息。


所以《妈,别闹了》很可能在立项时就搞错了定位,编导把这部剧拍成了一部闹剧,但实际上这个剧本更适合拍成一部风格严肃的社会问题剧,主题也无关爱情,就像2019年大热的台剧《我们与恶的距离》一样。

本剧改编自台湾畅销书《我妈的异国婚姻》,据说该书最开始是BBS上的连载热帖,引起网民的广泛共鸣后才结集出版,因此带有很强的主观纪实色彩。


在书中,作者不吝笔墨记叙了与亲妈的大量母女对呛,也许正是因为文笔太过生动才引发了大量关注,这也佐证了前文的观点:这个剧本的真正主题并不是讲述老妈的爱情长跑而是宣泄母女之间的恨意,电视剧中大量毫无营养的死循环对白实际上就是原作者母女的日常对话实录。

一个训练有素的虚构文学作者是不会巨细无靡地记录这些白开水一样的日常对骂的,而对网帖作者来说,这些对骂的价值则完全不同,她最初开连载的动机并不是写一部传世文学出来,而是为了发泄生活中的焦虑并请求网友的情感支持。


其实以《妈,别闹了》的制作阵容,完全有理由让观众给对它的成片有更高的期待:贾静雯、吴慷仁,一个金马影后一个金钟视帝,而且完美复刻了《我们与恶的距离》的主角阵容,再加上金钟新晋视后柯佳嬿,早已证明过演技的老演员比莉和寇世勋,越是了解过这套卡斯阵容的人越想象不到成片竟然可以「毒」到这个地步。


本片的导演陈慧翎也算履历丰富,十多年前就掌镜过热门偶像剧《下一站,幸福》,前作《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也是一部正常的有着《黑镜》风格的软科幻剧集,谁知道《妈,别闹了》竟拍出了强烈的综艺感:剪辑跳跃、色彩浮夸都够了,动不动便使用画外音和小动画来增加表演效果,是嫌这部剧还不够热闹吗?也许是原作大惊小怪的戏谑的文风误导了这位资深导演?

据报道,本剧杀青后试图将版权卖给Netflix,后者仅开出了每集五万美元(140万新台币)的「白菜价」,而本剧的制作成本高达1.2亿新台币,直到片方找来韩国希捷集团的子公司背书并重新剪辑后才得以以每集840万新台币的价格卖出,但这个价格仍然入不敷出。对于首次担任监制的贾静雯来说,压力恐怕不会小。


近年来台剧的题材和质量都有着明显提升,尤其在承认同性婚姻法案后,台剧的婚恋观也日趋多元,如表现大龄单身女性的《俗女养成记》、女同性恋的《第一次遇见花香的时刻》都令人耳目一新,在这些台剧的衬托下,觉得女人嫁不出去人生就没价值的《妈,别闹了》就显得尤其蹩脚。

台剧的增长导致对剧本来者不拒,甚至到了需要搜罗热门网贴的地步,这或许就是这次王炸阵容却打出令人大跌眼镜的谜之操作的深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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