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核弹”SWIFT制裁是把“双刃剑”？欧洲银行业会被“反弹”？俄会否重新步入债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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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一下这样的场景：买家看中一件商品，在和商家谈妥价格后，正在通过在线交易平台进行支付，但因不可抗力这一渠道中断了。
俄乌冲突不断升级之后，类似情景即将上演，只不过，交易双方是五家俄罗斯银行和多国金融市场。
当地时间2月26日，美国白宫表示，经与欧盟委员会、法国、德国、意大利、英国和加拿大等协商，美国支持将包括俄罗斯中央银行在内的一些俄罗斯银行排除在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之外，并对俄罗斯央行实施限制措施，以防其配置国际储备削弱制裁措施造成的影响。
不少经济学专家认为，金融制裁可谓一把“双刃剑”，此项制裁对于欧洲银行业和俄罗斯本土贸易均将产生不小影响，一方面，切断俄罗斯SWFIT系统将导致清偿债务压力上升，同时也会增大欧洲银行业等债权人的风险敞口，进而威胁全球流动性和金融机构资产负债表。
SWIFT全称是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中文全称：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信协会），其主要功能是帮助全球金融机构进行安全通信和交换金融报文，让全球金融交易得以高效安全的进行。当前全球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万多家金融机构使用SWIFT系统进行金融交易，可谓全球最普及、最安全高效的金融汇兑系统，成为跨境资金流动最重要的基础设施。
在分析人士看来，禁用SWIFT对于俄罗斯的制裁堪称是“金融核武”级别的，这意味着资金正常跨境流动将被切断，该国国际贸易受到压制，并且在国际金融市场的融资能力也会严重缩水，从而还可能引发卢布贬值、通货膨胀和资本外逃等等。
参考两度被实施SWIFT制裁的伊朗来看，其在2012年、2013年、2018年和2019年连续出现经济负增长。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石佳友撰文称，一个国家的银行被踢出SWIFT，这将产生十分严重的后果。伊朗被从SWIFT系统剔除之后，其银行与之彻底脱钩，这使得伊朗的石油出口从2014年每日250万桶锐减到2012年每日100万桶的水准，最终导致其丧失了超过半数的石油出口收入和30%的对外贸易收入。
就俄罗斯而言，石佳友称，该国在SWIFT所拥有的会员数仅次于美国，多达300多家；半数以上的俄罗斯银行均为其成员。俄罗斯金融机构在全球范围所进行的外汇交易规模约为460亿美元，其中80%以上是以美元交易的。若与之彻底脱钩，俄罗斯无法通过SWIFT系统为进口产品支付价款，也无法通过这一系统收取其出口产品（如石油、天然气、钢铁、农产品等）的价款，对其国际贸易将产生重大影响；俄国境内的外资企业，也无法将其利润汇回母国。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SWIFT制裁对象是被选定的五家俄罗斯银行，其他俄金融机构不会被切断联系。在业内人士看来，这意味着短期内对于俄罗斯的能源贸易冲击力度不会显著增大，但中期来看，将给全球大宗商品市场带来不可控的扰动因素，进而对全球金融体系造成深远影响。
与此同时，SWIFT制裁也被认为是一把“双刃剑”，它除了令俄罗斯经济受挫之外，欧洲银行业等系统也势必受到影响。这是因为，将俄罗斯银行排除在SWIFT支付系统之外，将意味着俄罗斯金融机构和企业的海外债务会出现偿还压力，相应的这种压力会传导至债权人——即欧洲银行业等机构。
根据国际清算银行数据，截至2021年第三季度，位于俄境内的实体对海外银行的欠款高达1210亿美元，其中对美方银行的欠款约为147亿美元，但更大的一部分（约250亿美元-300亿美元）的债权人是欧洲银行业，据悉，奥地利、意大利和法国银行占其中约70%。
石佳友表示，这一制裁对俄罗斯的外国债权人会带来重大影响，因可能无法获得偿付。
中信建投首席经济学家黄文涛也指出，若制裁禁令导致俄债务违约，欧洲银行业将面临巨大的风险敞口。
此前，欧盟高级财政官员表示，欧盟已准备好承受对俄罗斯实施制裁所带来的经济痛苦。“我们当然会为俄乌冲突付出经济代价。”欧盟执委会经济事务执委真蒂洛尼(Paolo Gentiloni)日前在巴黎参加欧盟财长会议时表示，俄乌冲突将影响接下来欧盟对于经济的预测。
根据俄罗斯央行此前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2月18日，俄罗斯央行的国际储备（以各种国际货币和黄金计价的资产）约6430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其中3110亿美元的储备是以外国证券的形式储存，1520亿美元以现金或存款存入国外银行。另有1320亿美元的黄金储备（约7400万盎司），有300亿美元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特别存款权。这些外汇储备对于俄罗斯阻止卢布贬值、减缓卢布疲软造成的通货膨胀至关重要。
黄文涛认为，SWIFT制裁将导致俄罗斯外汇储备几乎全部冻结，将对卢布造成巨大打击，并可能进一步引发俄罗斯国内通胀。
而就在SWIFT制裁发布之后，卢布在亚市时段周一（2月28日）持续走贬。截至北京时间28日盘初，美元兑俄罗斯卢布在EBS平台上的交易价格上涨超40%，达到历史新高的119。
有鉴于1998年俄罗斯金融危机的启示，不免让人对于卢布贬值压力下，俄罗斯国债违约风险高企产生担忧。1998年8月17日，俄罗斯政府宣布主要国家债务类型出现技术性违约，并宣布暂停向外国债权人支付还款，这一决定一度引发全球金融体系巨震。
实际上，自俄乌冲突以来，已有不少分析称，俄罗斯第四次国债危机料将上演。自2月末开始，全球掀起抛售俄罗斯相关资产的狂潮，俄罗斯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快速上行至超12%的水平，创下2015年1月初以来的逾7年高位。
此前，美国已禁止俄罗斯在境内发行主权债，日本、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等国相继跟随对俄罗斯主权债和银行发动金融制裁。欧洲方面，英国声称冻结了俄罗斯主要银行资产，并将这一系列措施扩展到白俄罗斯；而欧盟针对70%的俄罗斯银行实施制裁，禁止俄出口融资。
随后，国际评级机构纷纷下调俄罗斯主权信用评级，其中标准普尔将俄罗斯主权信用下调至“BB+”级别，已低于投资级，穆迪则给出了“Baa3”评级，为投资级中最低水平。穆迪同步将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穆迪在报告中说，非常担忧俄罗斯应对新制裁对其经济、公共财政和金融体系的破坏性影响的能力。
当然，将俄罗斯部分银行逐出SWIFT系统并不会完全切断俄罗斯的跨境支付和接受汇款之路，但是会使其变得更为复杂和昂贵。惠誉认为，外资银行可以使用SWIFT的替代系统与俄银行进行交易，只是成本更高。为了应对相关经济制裁，俄罗斯近几年开始逐步启动若干替代措施，包括清仓美债、增持黄金以及建立新的支付渠道。
梳理美国财政部定期公布的国际资本流动报告（TIC）可以发现，自2018年开始，俄罗斯启动大规模抛售美债按键，同时增储黄金。三年时间内，俄罗斯清仓式减持了绝大部分美债，甚至从TIC报告名单中“消失”。
另据机构统计，俄罗斯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中，其中仅有6.6%为美国债券，另外，中国债券持仓占比达13.8%，法国债券占12.2%，日本债券占10%，德国债券占9.5%。此外，俄罗斯中央银行的资产储备中，黄金占比超过两成。
根据俄罗斯中央银行网站当地时间27日发布的公告显示，俄央行从28日起恢复在俄国内贵金属市场购买黄金。公告说，俄方拥有必要资源，可以维持金融稳定，保障金融领域的业务运转。俄方将保障各银行的卢布现金与非现金流通。俄银行系统稳定，拥有足够资本与流动性，俄境内所有银行目前运转正常。
此外，公告还表示，俄方将使用本土版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完成相关业务。据悉，俄罗斯央行自2014年开始开发本土版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目前有23家外资银行与SPFS系统连接。截至2021年5月，20%的俄罗斯境内转账通过SPFS系统完成。
黄文涛认为，SWIFT制裁对我国影响有限，或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他认为，对俄禁用SWIFT可能导致我国银行与俄金融机构间支付清算产生障碍，影响中俄进出口贸易，国际能源价格上涨亦可能对国内造成波动。但我国与俄罗斯在冬奥期间达成15项合作协议，将稳定我国能源供应，并为人民币跨境支付创造新的机遇。
东吴证券特聘首席经济学家任泽平亦认为，SWIFT制裁对中国贸易往来直接影响有限，但需警惕金融市场波动等间接影响。他指出，2021年，中国对俄罗斯贸易规模占中国进出口2.42%，且中俄贸易可以采用人民币结算，绕过SWIFT系统，贸易渠道的直接影响有限。但金融制裁标志着地缘冲突升级，由此引发的通胀高企、全球金融市场波动、资本回流避险资产等一系列事件相互交错，埋下跨市场风险传染和共振影响。
任泽平团队报告指出，金融制裁升级将倒逼俄罗斯加速“去美元化”，加强与中国等合作。中国跨境银行间支付系统（CIPS）成立于2015年，该系统支持人民币结算，截至2021年8月已有1211家参与者，交易金额约合全年11万亿美元，海外主要使用的国家是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和土耳其。如果俄罗斯被剔除SWIFT系统，可能使用人民币交易，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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