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话差一票就成了普通话?粤语一票之差落选国语?



近代史上不存在四川话、广东话,或其他任何一种方言“差一票”当选国音或普通话的情况。不论是“老国音”“新国音”,还是“普通话”,都是直接将北京音作为基础音,并未再召集各地代表开会投票。

启风

历史专栏作者


有关普通话,网上一直流传两种说法,一是“四川话差一票就成了普通话”,二是“粤语以一票之差落选国语”。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是无中生有。

一、投票定“国音”

中国第一次尝试确定“国音”,是在1913年。当时,北洋政府教育部制定《读音统一会章程》,设立“读音统一会筹备处”,聘请吴稚晖为主任。

吴稚晖

章程规定,会员包括两类,一类是教育部延聘的专家及部员,一类是各地选派的代表,包括每省各2人;蒙古、西藏各1人;华侨代表1人。被选中的会员,必须满足“精通音韵”、“深通小学”、“通一种或二种以上外国文字”、“谙多处方言”4项要求中的至少1项。

教育部确认会员80人,其中教育部延聘30余人、部员10余人,其他为各省代表。会员人数最多的是江苏籍,有17人;其次为浙江籍,有9人;排在第三的是直隶籍,有8人。至于广东籍和四川籍会员,前者4人,含1名华侨代表;后者3人,含1名蒙藏事务局选派代表。

黎锦熙在《国语运动史纲》中统计的会员籍贯


1913年2月,读音统一会召开时,到北京出席会议者,仅44人,约为全部会员的一半。因为没有出席者的名单留下,我们现在无法具体分析他们的籍贯分布,只知道出席者里面,江浙籍会员最多,人数肯定在广东、四川两省会员之上。会议选出的议长吴稚晖是江苏籍(得29票),副议长王照是直隶人(得5票),后来两人为南音、北音的问题激烈争吵。

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审定国音”,亦即由出席会员逐字投票,为每个汉字选定“国音”。当时人们大都同意以官话读音,即所谓“官音”为讨论基础——用语言学家黎锦熙的话说,官音乃是“数百年来全国共同遵用之读书正音”,而在所有方言中,北京音是含有最多官音的一种。由此,以王照为首的北方籍会员,要求干脆将北京音定为国音。

吴稚晖等江浙籍会员则认为,浊音、入声同样重要,没有了这两者,中国古书里的音韵就要被“一扫而光”了。他们主张以浊音、入声修订北京音,使之成为更完美的国音。

《国音字典》以“注音字母”标注汉字读音,除收录读音统一会审定的6500多字外,吴稚晖又增加了6000余字

在江浙会员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北方会员发起提案——不管每省人数多寡,在审定各字的国音时,都只能投1票。这一提案后来获得通过,并以此为基础,投票审定了6500多个字的国音。

随后,会议成果被编纂成书,名为《国音字典》。这些字的读音以北京音为主,同时保留浊音和入声,兼顾南北官音,被称为“老国音”。

二、“普通话”也是以北京语音作为标准音

1919年,北洋政府教育部又成立“国语统一筹备会”,以张一麐为会长,袁希涛、吴稚晖为会长,会员有黎锦熙、胡适、周作人、林语堂等172人。1924年,针对当时的国音与京音之争,国语统一筹备会着手增修《国音字典》,决定以北京音为标准,确立“新国音”。相比于十年前的“老国音”,“新国音”取消了一些声母及入声等,更容易在全国推广。

国民政府成立后,国语统一筹备会改名为“国语统一筹备委员会”,吴稚晖出任会长,钱玄同、黎锦熙等7人为常务委员,蔡元培、胡适等31人为委员。1932年,该会在颁布的《国音常用字汇》序言中明确,“新国音”以“现代的北平音系”为标准,不需要字字遵循土音。1935年,国语统一筹备委员会改名为“国语推行委员会”,主持推广“新国音”。


摘自《普通话难字正音表》,湖北省教育厅普通话推广处编,1956年

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新国音”的地位已不可撼动。1955年10月召开的“全国文字改革会议”和“现代汉语规范问题学术会议”,将汉族的共同语言定名为“普通话”。所谓“普通话”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随后,河北省承德市滦平县为普通话标准音的主要采集点,因此滦平成为名副其实的“普通话之乡”。

滦平的“普通话之乡”碑

从1913年的读音统一会后,之前中国历届政府在确定国音或普通话时,都是直接将北京音作为基础音,而未再召集各地代表开会投票。

综而言之,近代史上不存在四川话、广东话,或其他任何一种方言“差一票”当选国音或普通话的情况。

参考资料:
[1] 文字改革出版社编《1913年读音统一会资料汇编》
[2] 黎锦熙《国语运动史纲》
[3]钟少华《中文之变革:1815—1949》
[4]崔明海《制定“国音”尝试:1913年的读音统一会》
本文编辑:yh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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