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奇祸如何改变山西：什么是丁戊奇荒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苏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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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二百数十年来所未有”的奇祸，在百年前的乙亥年突然爆发，几乎就此改变了山西历史。如今的山西，作为中西部省份，无论就其经济发展潜力来看，还是以社会发展水平为标准，均与周边省份具有较明显的差距，更不必说与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巨大差异。虽说依靠煤炭与矿产资源的自然禀赋，山西得以在改开后迅速崛起，但过度依靠传统工业和资源开发的山西，在进入新世纪后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落，环境污染和资源枯竭的噩耗频传，广大城乡的发展差距也日益扩大。为何山西如今落入这样的发展怪圈呢？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百年前爆发的这一奇祸，却是击溃山西的第一枪……
有言曰：五千年文明看山西。没错，山西省拥有全国最多的地上古代建筑，也众多古文明遗迹，确是历史底蕴深厚。史书提到，山西向来是“治世之重镇，乱世之强藩”，无论是三晋政权还是南北朝，取得天下的跳板便是兵马强劲、表里山河的山西。因此，北魏定都平城（今大同），李唐王起兵晋阳（今太原），由此开创历史。明清之际，晋商崛起，以汇通天下的气魄，几乎掌控了近代中国的金融系统，其脚步北达西伯利亚，南至南洋，东到日本，西出西域，使得山西达于历史顶峰。但就在晚清光绪元年起。长达四年的无妄之灾彻底摧毁了山西，使其一蹶不振。清朝光绪元年，即公元1875年，乙亥猪年，正是大清帝国新皇登基的头一年。虽说中国历代均是以农立国，对于水旱灾异早已见怪不怪，特别是对“十年九旱”的山西来说，见不到雨水的日子更是寻常。只不过，偏偏在新皇登基的乙亥猪年，大清朝“二百余年未有之灾”陡然降临到了这群朴实的庄稼人身上。就在这一年，直隶、河南、陕西等地均遭遇到了严重旱灾，粮食收成受到极大影响。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受灾最严重的山西，据史书记载，时任山西巡抚的曾国荃悲切提到：“赤地千有余里，饥民至五六百万之众，大祲奇灾，古所未见！”当时的太原府有人口百余万人，死亡人口几达九十余万。
光绪元年的旱灾不过是个开始，大灾共绵延四年之久，接踵而来的是更为凶恶的蝗灾和时疫，进一步摧毁了山西全境。“（光绪）三年四年大旱，无麦禾，斗麦四五千钱，道殣相望”，眼看就要饥饿而死。为了求生，饥民“食榆皮槐叶殆尽，饿殍盈野，人至相食”！如此惨祸之下，据事后华洋义赈会的报告显示，“丁戊奇荒”期间，山西死亡人口约550万，河南为100万，直隶省为250万等。
此外，这四年中的总死亡人数约达950万-2000万，几乎是当时清朝人口的约2-4%。另有2000余万灾民逃荒到临近省份，或被贩卖到外地。特别是妇女和小孩，当时“卖妇女有一二百钱者，有一二饼易之者“极为寻常。这次灾难尤以1877年（丁丑年）和1878年（戊寅年）为最烈，因此史称“丁戊奇荒”。与此同时，世界其他地方也几乎同时爆发灾难：南印度于1876年-1878年爆发大饥荒， 巴西也在1877年-1878年进入大干旱从而遭遇饥荒。那么，为何山西会遭遇这场巨大灾难呢？
创巨痛深与中外赈灾
据气候演变来说，当时爆发了厄尔尼诺现象，极大影响了太平洋两岸的气候，进而促使中国遭遇到持续数年的严重旱灾。如果按这个角度讲，也就解释了为何在丁戊奇荒的同期，世界其他地区也遭逢旱灾。
但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为何华北各省几乎都被旱灾席卷，单单山西受灾最为严重呢？
其一，山西自鸦片烟输入后便开始本土种植，以至于影响到了粮食作物。山西巡抚张之洞曾在1882年7月上书《禁种罂粟片》给朝廷，认为山西之所以遭遇大祸，是广种罂粟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其中，他特别提到了“晋民好种罂粟，最盛者二十余厅州县，其余多少不等，几于无县无之，旷土伤农，以致亩无栖粮，家无储粟，丁戊奇荒，其祸实中于此”。既然土地无法产出足够的粮食，自然要深受饥荒的侵扰了。
其二，晚清地方建设的落后与运输不及时。虽然中饱私囊等腐败现象肯定有，但就当时的中外评论来看，晚清君臣的赈灾行动还是得到了较高评价，无论是财政拨款，还是运作效率，都符合一定标准。那为何山西还会遭到如此的波及呢？
据西方传教士的讲述，虽然清帝国幅员辽阔，但其地方道路建设与基础设施的准备极度落后，几乎无法完全支撑起对全国高效的控制。自然，不管朝廷下拨多少救灾银两，也不论上下官员有多么救民心切，但糟糕的运输完全击碎了一切可能。当时，山东烟台正出售便宜的小麦，但山东西部和山西东部的饥民却无法购买。即便经过中外筹措后获得了大批粮食，但都在天津港口堆积如山，根本无法实现有效的运输。就这样，山西的灾民眼睁睁等不到朝廷下拨的救济。其三，华北地区的气候恶化与环境崩溃。有清一代是中国人口迅速增长的爆发期，特别是山西这样山地多而平地少的地区，人口压力之下，就不得不加大对环境的开发与破坏。据李希霍芬的记述，山西多地的植被覆盖状况实在堪忧，作物的收成也因为水分的减少而更容易被旱灾侵袭。此外，这段时期内的气候变化也值得注意。从光绪元年开始，直到光绪五年前后，中国华北地区受“小冰期“的影响，既容易遭受旱灾，导致以小麦为主的作物绝收，也容易引起蝗灾等次生灾害。综上，山西在这次大灾中不仅损失了大量人口，而且使得传统社会受到了巨大冲击。光绪朝修订的《山西通志》中，曾无比悲切地提到：“此（丁戊奇荒）诚我朝二百三十余年来未见之惨凄，未闻之悲痛也”！在那个以农业为主的时代，人口的大规模死亡和流失也就意味着生产的停顿，进而使得整个社会经济下落，从而使社会发展大大倒退。也正是从丁戊奇荒后，山西的人口恢复和经济发展一直在低水平徘徊，甚至直到民国都未能再次回到光绪朝之前的人口规模！此后，作为大后方和根据地，山西不断为全国输出优秀干部人才和自然资源，却由于种种原因，山西未能得到先进技术的快速发展和资金的输入，从而在发展上落得如今尴尬的境地。在转型跨越的关键时期，希望山西省可以迈步进入到现代化的行列。参考资料：刘亮，《近代西方人对 “丁戊奇荒”的认识及其背景——— 纽约时报传达的信息》；郝平：《丁戊奇荒: 光绪初年山西灾荒与救济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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