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16 10:18

十字军东征：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戏剧性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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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96年，无数来自欧洲各阶层的勇敢者们，为相应教皇的号召而踏上了漫漫东征之路。直到两个世纪后的1291年，才带着些许遗憾与不甘，正式从自己奋战过的圣地海岸撤退。

对于这一系列复杂而漫长的战争，不同时代的后人往往也有截然不同的评价：

比如在欧洲逐步跻身为世界中心的特殊阶段里，十字军东征就是早期探险家和冒险家团体的精神支柱。其重要性堪比战功赫赫的亚历山大大帝与凯撒，并且能够在精神维度上与普通人更为贴近。因为在区区几船势单力薄的殖民先驱看来，他们与同样数量稀少的十字军前辈们太过类似。

到了欧洲成为中心的黄金时代，十字军又是各世界性帝国的历史教育题材。虽然当时的殖民地官员已不再需要在亚非拉各地九死一生，却依然乐于将当年的东征奇迹升华成自己的行为逻辑基础。况且，通过对比过去的不如意，也能反衬出当下的巨大成功。无形中又演变为早期的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教育范本。直到大家都在20世纪初的总体战中血流成河，才不得不以全新眼光回望那段遥远的历程。

当欧洲开始从世界中心的神坛跌落，十字军的形象开始由单纯正义，迅速沦落为旧时代的招魂象征。特别是亚非拉独立国家的数量呈井喷式增涨，铁幕对面的强敌又异常善于笼络人心，欧洲人自己也被迫随时代的大流而做出改变。即便是最支持自己的美国朋友，也自带着异乎寻常的反殖民主义理想。于是，为了能吸引更多新兴移民填充本国劳动市场，为了能在外较场上同第三世界国家套近乎，为了能在舆论上竖立全新的开明形象，十字军东征便成为非常另类的批判对象。与之并列的还有罗马帝国，因为两者都曾爆发过堪称现象级的巨大影响。

那么，作为一个纯粹的外部观察者，我们可以从什么角度来看待这段历史？或许，始终充满矛盾和意外的剧情走向，就是能帮我们理解十字军的解锁密码：

1 十字军的最初号召者，并不是以教皇为共同体代表的天主教西欧世界。但提出该畅想的拜占庭皇帝本身，就有制造烂账而自己全然不负责的处事倾向。于是，整个东正教世界都对十字军们抱有敌意，很快就乐于同穆斯林阵营中的强者达成合作协议。结果不仅是没能达到自己的初衷，还在第四次东征中引火烧身，极大加速了老大帝国的最终衰亡进程。

2 十字军部队的中流砥柱，本身也不符合当时的西欧正统思维理念。大量来自贵族家庭的非嫡长子成员，为了能获得封地、名号与财富，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段冒险征途。一旦欧洲本土的社会消化能力得到提升，这个阶层就不再为其他精英人群所警惕，前往圣地的热情也就大为降低。至于引领他们取得佳绩的首领，大都是世俗国家的君主或地方领主，而非理念强于实操的教廷，更不是具有神圣独一性的皇帝。而且越是远离所谓的文明中心，越能在残酷的圣地战场上取得佳绩。

3 十字军东征的另一大收益群体，居然是以威尼斯和热那亚为首的意大利商业城邦。因为拜占庭希腊人的敌视和亚洲穆斯林阵营的庞大，让海路成为远征部队的最可靠捷径。以至于到十字军事业的半程过后，他们也能反客为主，成为各圣地据点的实际金主。最后还是为追求更大的商业利益，选择与强势的穆斯林君主合作，放弃对十字军残部的支持。从而主动演变为压垮东征事业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还为奥斯曼土耳其人的西侵打通关卡，深刻影响着往后数百年的近现代历史。

4 作为东道主的穆斯林阵营，也从不是许多后人眼中的铁板一块。阿拉伯人与突厥人就有矛盾，在东征开始后不久，便期望收买十字军替自己进一步削弱突厥影响力。后者也在第五次东征中，选择站在十字军一边，对富庶的叙利亚展开过大规模劫掠。而且在新旧军阀团体之间，也会为争夺财富、地盘和名望而出手毫不留情。因收复耶路撒冷而为世人铭记的萨拉丁，就用大半生的时间对抗和自己有相似出生的各类对手。因而，死在他手中的穆斯林数量，其实远多过十字军与东方基督教徒的总和。继承他衣钵的埃及马穆鲁克王朝，同样将大部分时间用于对抗突厥系军阀、镇压阿拉伯部族武装。

5 十字军东征对整个西亚的最直接影响，居然是基督教势力在当地的迅速消退。虽然占相当人口比例的东方教友，往往因缺乏技术、战斗力和野心而难有存在感。但总是会在关键时刻，选择抛弃自己的原有宗主。无论来者是拜占庭皇帝、西欧公爵、蒙古大汗、阿拉伯王子或突厥苏丹，都无法将这些人切实动员起来为自己所用。反而会因他们的被动排他性，而将之视为极不可靠的潜在背叛者。于是，为了能在乱世中独善其身，只得进一步加快自己的改宗步伐。如今的中东地区信仰分布，就是在这些因素的共同加成中，变成你我所能看到的模样。至于屡屡亡于AK47与路边炸弹的现实惨状，其实也和面对十字军骑枪、阿拉伯利剑与突厥弯刀的先祖是一个模样。

只有能看到以上这些充满戏剧性的结构冲突，整个十字军东征的历史才会凸显的异常丰富。而不是在异常扁平化的敌我站队文化中，脑补出一段其实并不存在的纯宗教式冲突。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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