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豪门的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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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晋文公剧照
文｜假如
01
晋文公死后六年（即公元前622年），晋国出事了。
事不算大，但后果很严重。晋文公要是知道了，铁定踢飞棺材板，要出来砍人的。
啥事呢？
晋国核心领导团队的十卿，数月之内接连死了四个（中军佐赵衰、上军将栾枝、中军将先且居、上军佐胥臣）。
于是，不少人就有了上位的想法。
希望最大的是这几人：
狐射姑
（晋文公的表兄弟兼太师，唯一在世的晋文公流亡之路的追随者）
先克
（先且居的儿子，他爹和他爷都当过中军将）
士縠
（家族影响力巨大，他爹士蔿是晋文公两大谋臣之一）
赵盾
（赵衰之子）
几人吵得热火朝天，老板晋襄公在一旁却看的津津有味，他动了自己的小心思......
02
晋文公是只老狐狸，主政时，晋国政坛分两股势力：
1、海龟派：
主要是陪同文公流亡国外的亲密战友，以及他们的后代。
（主要有狐氏、赵氏、先氏、胥氏）
2、土鳖派：
一直在国内发育的晋国本土势力。
（主要有栾氏、郤氏、士氏、荀氏）
晋文公大玩平衡。
因为海龟派和文公一起讨过饭、一起扛过枪，一起（打住，没有了），和文公交情更深。
而且这些兄弟不只是忠心，能力也强，回国后辅佐晋文公打败楚国，成为盟主。
因此，海归派风头更盛。
晋襄公继位后，也是。
海龟派动不动就对晋襄公摆资历：当年你爹饿肚子的时候，要不是我们......
搞得晋襄公很不爽。
现在，正好趁这机会，裁军。
裁军的目的有两个：
1、减少军事开支（晋国霸业已成，无需再养庞大的军队）
2、打击下海龟派
晋襄公草拟了一份三军六卿名单（原来的五军降为三军）：
中军将，士縠
中军佐，梁益耳
上军将，箕郑父
上军佐，先都
下军将，荀林父
下军佐，狐射姑和赵盾二选一
仔细看这名单，除了狐射姑和赵盾，其余5人都是土鳖派。
(先都出自先氏，但和先轸、先且居关系很不好，所以进了土鳖派)
可没想到，任命方案还未公布，小道消息就传出来了。
海龟派们原地炸锅！
03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先克。
他原本以为老爹一死，六卿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现在......
先克最年轻气盛，率先向晋襄公发难，振臂高呼：
狐赵之功，不可废也。
就一个意思，基于历史功绩，晋国的权力应该由海龟派继承。
这时候，政治经验不足的晋襄公，面对海龟派的群情激奋，他慌了！随即宣布：
中军将狐射姑
中军佐赵盾
上军将先克
上军佐箕郑父
下军将先蔑
下军佐荀林父
反败为胜！
海龟派们沈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除了一个人。
谁？
赵盾。
《东周列国·春秋篇》赵盾剧照
04
取得这场胜利的过程中，赵盾虽然没出力，一声不吭，一直在装死躺平，可他心大啊——小学生都知道，做一把手才最爽。中军佐只是二把手。
狐射姑，对不住了，你的中军将是我的！
赵盾悄悄找到了晋襄公的老师阳处父：老阳，你还记得我爹对你的大恩吧，没有我爹你能当太傅？
阳处父秒懂。
知徒莫若师，自己学生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
晋襄公出了名的耳根子软，朝令夕改，全不当回事。
阳处父就到晋襄公面前磨耳朵，反反复复、坚持不懈、如饥似渴地说狐射姑的坏话。
果然，晋襄公被成功洗脑。
任命赵盾为中军帅，狐射姑降为中军佐。
就这样，赵盾成为了晋国第一大臣。
这年是公元前620年。
05
到了八月，晋襄公挂了。
赵盾主持会议，商议谁来接任国君。
会议刚开始很和谐，大家一致认为，太子夷皋太小，只适合继续吃奶，至于国君，得由晋襄公弟弟来当。
然后，分歧就出来了。
因为晋襄公有俩弟弟。
赵盾支持公子雍：公子雍是晋襄公最大的弟弟，品行兼优，晋文公非常器重他，就连秦穆公也很喜欢他。此时正在秦国担任亚卿，立他正好借机缓和晋国和秦国关系。
狐射姑故意唱反调，认为：应该从陈国接回公子乐继位，因为晋文公很喜欢公子乐他妈辰嬴。
对于狐射姑来说，谁更合适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被赵盾牵着鼻子走。
这不是是非问题，而是立场问题。
赵盾知道狐射姑打的什么算盘，当场反驳：
晋文公夫人里，公子雍母亲杜祁排第四，公子乐母亲辰嬴只排第九；
再说辰嬴先后嫁过怀公和文公，就是一个淫妇，他的儿子不能立！
说完，赵盾也不等狐射姑同意，直接派先蔑和士会去秦国迎接公子雍。
狐射姑不甘心，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秘密派人把公子乐接回来，将生米煮成熟饭，等公子乐一继位，就和赵盾一决高下......
谁曾想，狐射姑的秘密计划被赵盾知道了。
跟我玩这套？回家吃奶去吧。
赵盾派金牌打手公孙杵臼在半路就把公子乐给宰了。
狐射姑气炸了。
没了公子乐这张牌，他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想来想去，自己混成这样，不就是阳处父害的吗？
为了泄愤，狐射姑派族人狐鞫居刺杀了阳处父。
06
而此时，赵盾笑开了花。
玩刺杀是官场大忌，大家怎么争权夺利都行，就是不能玩刺杀。
今天你恨阳处父就刺杀他，明天你恨某人了，是不是也能再刺杀？
大家干脆都养刺客得了。
狐射姑，你完了，你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很快，赵盾掌握了所有刺杀证据。
十月，安葬了晋襄公后，赵盾马上发起猛烈的秋后算账。
首先，赵盾名正言顺的派人将凶手狐鞫居就地正法，并且从他家中搜出大量人证物证，彻底坐实刺杀罪名；
然后他利用此案，搞扩大化：这绝对不可能是狐鞫居的个人行为，而是某人、某个集团的有预谋、有组织的大阴谋！
狐射姑一看大事不妙：赵盾这是要将狐氏家族一网打尽啊。
赶紧跑路，逃回了狐氏一族的老家狄国白暾部落，连老婆孩子都没给带上。
狐氏家族彻底出局。
07
狐射姑跑了，中军佐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赵盾就任命先克为中军佐。
好了，现在内部矛盾解决了，该考虑继承人问题了。
本来，秦国已经答应送公子雍回来了。
可在这节骨眼，秦穆公薨了，于是这事儿就被耽误了。
这给了一个人机会。
谁呢？
太子夷皋他妈穆赢。
当她得知自己的儿子被赵盾等人抛弃之后，恐惧和愤怒就让她几乎变得疯狂，没能成功继位的太子，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但穆嬴很理智，她没有做出过激举动，而是聪明的利用她最强大的武器。
女人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
来自有经验的男人的答案是，眼泪！
穆嬴就是用自己的眼泪，希望能挽回一切。
她开始哭。
当然不是一个人偷偷躲在宫里，这样一点用没有。
她要哭给有权改变这一切的人看。
她开始每天抱着太子在朝堂哭，朝堂哭完就去赵盾家里哭：
先君有什么罪？他的太子又有什么罪？你们一群禽兽！竟然放着先君的太子不要，还要立别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盾被穆嬴哭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推辞说，这是国家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穆嬴不管，继续哭。
赵盾被哭得头一点脾气都没有，总不能派人把穆嬴给干掉吧。
别闹，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盾同时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国人的心态变化，开始同情这对孤儿寡母。
他自己也想起了晋襄公对自己的大恩大德。
于是，决定立太子夷皋即位。
可还没等赵盾松口气......
秦国来消息了：公子雍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转眼就到。
这怎么办？
大臣们就来问赵盾的想法。
相比于成年的公子雍，还在吃奶的夷皋显然更容易控制。
赵盾翻脸不认人，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讲：
之前，我们欢迎公子雍，秦国人来送公子雍就是朋友；
现在，我们不欢迎了，秦国人还来，就是入侵者。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干他！
演讲完之后，赵盾就集合三军，在令狐偷袭秦军。
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公子雍被砍成了肉泥。
08
夷皋成了晋灵公，继续吃奶。
阳处父挂了，狐射姑跑了。
赵盾终于成了晋国一把手。
《史记》：“晋灵公元年，赵盾专政。”
但晋国依旧暗流涌动。
具体来说，是士縠、梁益耳、箕郑父、先都和蒯得这帮土鳖派。
为了前程，他们决定干票大的！
没多久，赵盾得到一个坏消息，先克死了。
在下班路上，被强盗给杀了。
赵盾立即给晋国公安系统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
很快，就抓获了主谋——先都和梁益耳（都是土鳖派的）。
赵盾也不废话，直接砍了。
但还不算完。
土鳖派居然这么嚣张，该整治一下了。
赵盾出手了。
某天，士縠接到邀请，去中军帅府议事，准备讨伐北狄。
去了之后，发现箕郑父和蒯得也在。
这下，三个老江湖瞬间就明白了：赵盾要一网打尽。
果不其然，第二天晋国新闻头条写道：在晋灵公的正确领导下，在中军帅赵盾的精心组织下，晋国军民团结一心，一举铲除重大叛国团伙，首犯士縠等人已明正典刑......
全国上下都沉静在胜利的喜悦中。
09
过了几年，吃奶的晋灵公终于长大了。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听赵盾的安排。
这让晋灵公很不爽。
于是，他决定借鉴楚庄王的先进经验——扮猪吃老虎。
（关于楚庄王的故事可阅读：你们只知道寡人日理万姬...）
既然你想扮昏君，那我就让你真成昏君。
于是，赵盾开始劝谏。
三天一小谏，五天一大谏。
渐渐，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晋灵公是个大昏君，赵盾是个大忠臣。
于是晋灵公设宴邀请赵盾，主题是感谢赵盾的劝谏，要痛改前非，欢迎强化监督。
他立马报告给了赵盾。
赵穿建议，不如乘这个机会干掉昏君。
赵盾顿时怒了：“胡说八道，那不成弑君了？传出去我还要脸吗？”
但赵盾补充了一句：“除非我流亡外国，否则，决不允许你弑君！”
赵盾看着一脸蒙圈的赵穿火了：“蠢货，听明白没有？除非我流亡外国，否则，不许你弑君！”
说完，就出门赴宴去了。
赵穿明白了。
双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吃着寡淡无味的菜。
过了一会儿，晋灵公看时机已到，就摔杯为号，给我杀了他！
眼前一片混乱，一群武士围攻赵盾，可围着围着，就全部跑到宴会厅外面了。
晋灵公看的有点懵。
出了宴会厅，武士们更是四处大喊：晋灵公不接受劝谏，要杀害赵元帅！
边喊边护送赵盾出宫。
出了王宫以后，赵盾以人生安全受到威胁为由，马不停蹄的向西“逃亡”，声称要流亡国外！
于是，公子黑臀成了晋成公。
晋成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公族的嫡长子有领地继承权，六卿做了公族，领地就永远归卿大夫所有了，国君再无法支配。
《赵氏孤儿》赵盾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