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革前辈】张钫家书及其书法艺术特征
本文介绍的是张钫于1949年4月25日写给子女的一封家书。其时,人民解放军挥师南下,横渡长江,攻破国民党防线,占领了南京城。张钫及亲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有的去了台湾,有的留在大陆。这封家书能够反映在当时动荡时局下,张钫面对骨肉分离时的复杂痛苦心情。
这封家书原长约110cm,高30cm。近人复制刻石,置于千唐志斋“静园”内张钫墓园之侧。从碑文中可以看出,“儒将”张钫具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和非凡的书法造诣。
家书反映了张钫众多子女分批次赴台的前后情形。大乱之际,张钫心情十分悲凉,对家国的忧虑,对蒋介石的失望,对前途的茫然,对子女们的忧心惦念,对老母的悲悯无奈,乃至对自己未来命运的焦虑,全都诉诸于笔下。如果从书法角度来说,这种书写,恰是最接近于自然的状态。因为其笔下的所有文字,都是真实的情感流露,能达到一种忘我之境。
张钫家书碑文(局部)
千唐志斋
这封家书较为明显的特征,应是张钫用行草书笔法参以碑意,这也是清末至民国时期很多书家的共同特征。以邓石如、吴昌硕、齐白石、包世臣、康有为、于右任等人为代表的书画巨擘,开启了振兴碑学之路,使碑版书法继秦汉之后,达到了又一个艺术高峰。张钫在书写时迟笔涩进,笔力遒劲;点线浑圆,结字奇宕。法度精严,朴拙茂密;意趣十足,真意弥漫;凝神聚力,方圆兼施。笔力之雄健,似从颜真卿笔法中得“撑柱”之力。
在近代书家的手札中,这件作品的艺术价值有相当的地位。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干禄第二十六记载:“体尚正方,非笔力雄健不足镇压,宜参学颜书以撑柱之……缩移入卷,美壮可观,此宜后学者也。但学三碑,已为大卷绝唱,能专用《臧怀恪》,尤见笔力也。”在当时书写过程中,张钫情绪之波动随文字之行走而变化。行文之初稳健徐进,表展心迹“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乱世之骨肉分离”,接着为子女们诠明离乱之缘由,分别之情状。事无巨细,叮嘱子女读书、交往、处事之要道。至“若不自努力,巧言委过,是自欺自弃,我绝不尔恕也!”声色俱厉,尽在“恕也”末笔的体现,似乎能够看到张钫抚膺奋笔、痛心疾首之态。
家书写罢,张钫又用字径更小的行书缀以跋语。再述家人及本人之去往。“独坐书斋,万感交集,信笔书此帙,交儿女等仝阅之”似乎能够看到张钫涕泗交流之无奈情状。末后郑重落款“铁门伯英张钫,时年六十四岁。”
张钫与吴昌硕,齐白石,于右任、康有为、章炳麟等民国大儒的关系非同一般。张钫用八抬大轿延请康有为到家中做客的典故,在文坛流传甚广。在书法上受这些人碑派风格的影响,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魏碑入行草,可避“柔媚”之病。从此家书可以看出,张钫将“碑帖融合”运用可谓自如,浑厚圆润的线条,奇崛沉雄的字体,摇曳顾盼的行气,乃至分朱布白,疏密相间,大小得当的章法布局,在谨严精密的字里行间,兼具雄强、大气、朴厚渊茂的魏碑气息,呼之为“儒将”,当也。
张钫首先是个军人。毛泽东在会见他时,称他为“中原老军事家”。然而,从这封家书的文风书风中可以看出,他对于金石书法的情怀是根深蒂固的。张钫之文韬,绝不逊于武略。
张钫家书类信札,目前仅能见到此一件碑石。千唐志斋所藏碑刻有张钫对联“谁非过客;花是主人”“百二关山严凤阙;五千道德跨龙门”等,都是字径盈尺的楷隶书;张钫为胡宗南所书《孙子兵法》楷书八条屏、《六韬》四条屏行书,字径都在一寸以上;小字书法《梁文炳墓志》为张钫自藏于千唐志斋,是工稳小楷书;此外千唐志斋展厅还有其为藏人西饶嘉措所作藏文诗题跋一帧。
事实上,张钫在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后即从一线军官退役,此后他一心从政,先后担任河南省建设厅厅长、民政厅厅长等职,这也显示出张钫对蒋介石发动内战的不满,说明他本人很不愿意参与其中。因此三年内战时期,张钫基本上是没有带兵的。
张钫的母亲王太夫人被蒋介石派人“接”到了台湾。张钫是出名的孝子,在送其母亲上飞机时,亲自背着母亲一步步登上飞机。据张钫第五子张广武回忆,送走母亲后,张钫坐在汽车里放声大哭,良久无人敢劝。而这一别,竟真的是生离死别,母子两人海峡相隔两望,从此未能再见面。
(作者王向宇系千唐志斋博物馆党支部书记、副馆长;作者王怀阳系千唐志斋研究所副所长、秘书长)
作者:王向宇 王怀阳
编辑:鲍家树赵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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