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南方丝绸之路】（五）从大九湖进入神农架

从大九湖进入神农架

在川鄂交界的树林里，神农架的民间野考人士张金星已在那里等候。川鄂交界的山间，他还是那一身迷彩打扮，扛着那面绿色的中国奇异珍稀动物科学考察队的队旗，黑白杂加的髯须随风飘逸。

神农架大九湖是华中地区最高的高山湿地，1700米的高度上是一片茂密的草海。亿万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汪洋，燕山造山运动后它从海洋、湖泊退化到今天的漏斗型湿地，仍残存着远古的地质痕迹。

在南国看雪，非大九湖莫属。从四川巫山顺着梯级的海拔高度攀登到大九湖，首先映入眼帘的仿若唐代画家王维的《雪溪图》。

宽阔的草海，冬阳火红，残雪消融；雪景山水，冰肌玉骨；彩云悠悠，飘过山顶。

不知名的红色野果星星点点的散落在雪原之间，枯枝败叶也显得生机勃勃。冷寂中衬着肃穆，苍凉中透着不屈。

踩着吱嘎作响的雪地，吸着沁人肺腑的冷气，通体清爽。

路上偶遇几个串门拜年的乡亲，热情的相邀去他们家中做客，笑容如灿烂的冬阳。

在村民家做客，得知了一个消息。大九湖的土地已经被一蔬菜老板以 150万的价格承包了 50 年，用来种“高寒无公害蔬菜”。

种菜的那位老板曾经在鄂西某山地以种“高寒无公害蔬菜”闻名，现在移师北上到了大九湖。拍出150 万租金。一个财政收入不多的偏远乡政府是难以抵御的。

在保护环境和发展经济的利益冲突下，选择发展、造福麾下子民，无疑是每个为官一任的首选。我们无权评价。

它带来的后果也许是：在化肥的不断循环过程中，土壤退化板结，影响到高山湿地环境。

作为长江流域和汉水流域的重要水土涵养地，一旦丧失此功能，将直接影响到水源区的水质调节。

大九湖也是汉江最大支流、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取水点——堵河的发源地。

做个假设：生态移民。大九湖区区万人，在中国的版图上挪动一下，何足道哉。

改制为工资制的生态农民，退耕地为湿地，以旅游图发展，保护为己任……需要做到这一点，那要取决于政府具备多少的生态理念。

一抹娇美的夕阳如碎金般的撒在广袤的草海上，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大片的原野已被犁铧剖开，翻着黑油油的肚皮。

两头黄牛在路边咀嚼着从雪地里露出头的青草，那神态悠然惬意。几头健硕的猪在草海上扬着小蹄、撒着欢，无忧无虑。

据乡亲们说有几只白鹳在沼泽地越冬，可惜我们没有见到。

回到北京，丁品斯基和八爷相继在中国环境报上撰文呼吁对大九湖这块高山湿地进行保护。

政府已经意识到高山湿地对生态和旅游的价值，保护工作已经在启动，希望有一天能够在大九湖再看到白鹳。（后来大九湖仍然回归到了以湿地保护为主）

从大九湖到木鱼镇有几十公里山路，途径海拔 3000 多米的神农顶高寒地区时，已是天黑。由于大雪封山，公路结冰，早已停止通车。

加上春节期间，雪大路险，很难找到愿意上山的车辆。我想到了 2002 年和我一起共同穿越了阴峪河的管理局副局长朱兆全先生。

有着患难朋友的义气，接到我们的电话求援，他出高价在木鱼镇请了一辆北京212吉普车上山来接我们。

下山返回的车上，加上司机自己带的人，一共挤上了七个人。

加上装备，这辆没有防滑链的吉普车严重超载，由于太挤，前排竟坐了三个人，司机和他带的人挤在驾驶位上搂肩搭背嘻嘻哈哈，有种令人胆寒的不祥感觉袭来。

起程时天已擦黑，刚上路车身就在冰雪地上不停的扭来扭去。司机是当地人，谈笑间卖弄的耍着方向盘，我们不断的提示他注意路况，这伙计一脸的不屑。

在接近神农顶了望塔的一个下坡时，吉普车终于失去了控制，侧滑着向悬崖冲去。

就在即将滑下悬崖的一刻，那个连遗言都不急想好的瞬间，一堆厚厚的积雪像上帝之手挡住了下滑的汽车。

推开车门，我们倒吸一口冷气，悬崖万丈深不可测，靠悬崖一侧的车轮离悬崖边不到半步，几条老命悬于一线。

最后使用了砍树铺路等等浑身伎俩，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总算把车从雪坑里推了出来。

开车后司机再也没敢谈笑风生，一路战战兢兢，到了木鱼镇已经是天明，大家回望在云雾中的神农顶，长吁一口气，我们都还活着！

2003年

图文 | 苍狼 编辑 | 金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