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如何看待女性形象的?


“我们不可避免地把社会看成一个共谋的地点,它吞噬了我们中的许多人在个人生活中有理由尊重的兄弟,强迫他充当一个巨人般的男性,有雷鸣般的声音、强有力的拳头,他以一种幼稚的方式,用粉笔在地上写下符号。人类就是在这些神秘的分界线中变得固定、刻板、隔绝和不自然。”

——弗吉尼亚·伍尔夫

时尚圈因为种族问题抛出了多元话题的讨论,而当大众被弱势女性遭受到的“拐卖”“性侵”“家暴”等问题包裹,我们又如何用时装的语汇去为“女性主义”发声?善于塑造形象的时装又要去塑造怎样的女性形象?这无疑是个难题,因为女性的身份也是多元的,她们在不同阶级处世,拥有不同身份,遭遇不同境遇,这一切都不是定量。“如果一个人‘是’女人,这当然不是这个人的全部;这个词不能尽揽一切,不是因为有一个尚未性别化的‘人’,超越他/她的性别的各种具体属性,而是因为在不同历史语境里,性别的建构并不都是前后一贯或一致的,它与话语在种族、阶级、族群、性和地域等范畴所建构的身份形态交相作用。”美国酷儿运动理论先驱者朱迪斯·巴特勒曾如是说道。这不是女性的孤军奋战,也有越来越多的男性创作者加入到这一主题的探索,打破守旧的男性凝视,让女性的多元形象更加完善,让她们的形象有更大的包容度与艺术性。至少将这些习惯性忽略的、习以为常的身份放置强烈目光之下,也许才有守护她们的人。

服装属于物质,时装可归类于精神或观念,我们从细微之处前进,试图通过三位男性女装设计师的对话,去触碰女性附属的物质与精神层面,浅观在他们眼的多元女性形象。他们分别是HUISHAN ZHANG的张卉山、J E CAI的蔡佳恩,以及CALVINLUO的罗禹城。

“家族到我这代用的是‘卉’字辈,‘山’是爷爷给我起的,另外,也呼应我的祖籍——山东,寓意着无论我人在哪里都不要忘本。”设计师张卉山向我们解释了他自带画面感的名字由来,而他也确实也像他所述那样,无论他在哪里都没有忘本。他本可以在巴黎继续深入高级定制美轮美奂的梦境,在高级订制品牌迪奥的日子里,从箱包部门转到高级订制部门,且还是被LVMH执行副总裁德尔菲娜·阿尔诺亲自选出。可张卉山决定醒来,开始自己的实践,为别人造梦,并且回到了中国,回到了他的家乡,山东青岛。

他只是带着感恩之情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在迪奥的一年,让我对时尚产业有了系统的了解,特别是了解高级订制的工艺、流程,也为后来将高级订制的理念带入我的高级成衣系列打下重要的基础,奠定了我日后创立HUISHAN ZHANG品牌的决心。”创立品牌、做出第一个时装系列后,他获得了一众好评。他那距今已十年的首个高定系列中的一条旗袍——由丝绸、蕾丝与刺绣融合制作而成的龙纹图样的短款旗袍,甚至还被英国国立维多利亚及艾伯特博物馆永久收藏。系列发布出后,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策展人海伦·帕森的邮件邀请。“龙系列是我自己的第一个高定系列。这个系列以电影《花样年华》为灵感, 通过旗袍这一代表向东方女性的含蓄、 理性、 自信、性感的符号,向女性致敬。采用高级定制的工艺,同时结合苏州刺绣这一传统技艺,去阐释中国艺术之美。”张卉山向我们解释道裙子背后的含义,而对于中国传统的美,也是设计师一直的追求。

如今作为中国多元设计里中流砥柱的张卉山已经拥有极其稳定的女性客户群体,从皇室亲贵到好莱坞与中国明星们,同时也与国内外高端百货商店保持长期稳定合作关系,可见张卉山很懂得做出让女性客户群体满意的创作,将真正高级定制的精华融入到高级时装的摩登里,却又比时装成衣要更为精致迷人。张卉山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无疑是属于精英女性柔美轻盈、优雅知性的一面。她们魅力的核心,是张卉山基于对中国文化气韵的表达,关乎他对高级定制服装的着迷,在于他对中国传统工艺的重新演绎,在他飘逸的雪纺、轻绸、薄纱与轻盈的羽毛边饰里,在旗袍与生俱来的传统与性感里,在他选择归于家乡的一份浪漫中。

时尚圈求新,人尽皆知。可每一季时装周,多见的是换掉概念而已的类似版型,又或是在装饰性的服装上留下重笔,一时间分不清是在看造型秀还是设计秀。偶见新鲜的秀,便会出现众人赞不绝口的霸屏局面,大众的口味已然如同嗷嗷待哺的饥饿困兽。前进的时代未能让我们目光前置到更远的未来,更多的是回望,所以你常会听到“本季灵感取源于某个时代”或是“某位艺术家”,诚然,经验总比在未知中实践要保险。这使我们敬佩那些探索未知的勇者,即便冒着鲜少回应的风险,依旧为我们提供了某种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独立设计师品牌J E CAI必然算那「探险队」中的一员,无论是从设计思路上,还是零售角度上。前者恰好造就了后者在营销方式上的先见性,而那探索未知的设计,正是J E CAI的动人之处。在经历每一位时装从业者“探索自我与时装”的必经之路后,蔡佳恩也有了同样的觉悟,“我需要去创造自己的理论、结构与系统,而不仅仅只是风格”。面对如今同质化严重、装饰性风格、消费者引领品牌的时装行业,蔡佳恩显然是选择立于当下的系统之外。

蔡佳恩的动人之处,便是他的可能性,是他口中的AMS设计体系(Algorithmic Mofular System,规则算法的模块化系统),把「1」划定成系统(System),「10」代表着主体(Base Layer),「100」是主体内的组成零件(Components),「1000」指额外的零件(Extra Components)。在系统内实现自由组合,以产生近乎无限的搭配可能性。这并不是创作又一次拔高的理论或某种晦涩的主义之谈,而是真正能转化成实际的方法论,J E CAI依托服装的主体为框架,其他局部为服装版块,如前襟、袖子、裙摆等部位,可通过拉链和纽扣的衔接可以进行拆卸,呈现出拆卸前后,不同服装的两种形态。或许在难以预测的未来,服装的要义是应对外界的各种情况,而品牌去装饰化的设计思路,不正是提供了对未来的一种思考,甚至是应对措施吗?这样的服装组合方式,也更方便消费者根据自己的需求,去组合不同的J E CAI式服装,不失为可持续发展时装的解决方案。“可拆卸性”与“重组解构”不仅是蔡佳恩为现在的服装零售领域提供有趣的思路,且真正的无季节性服装更是设计师前卫的探索,“时装的装饰性和功能性是相辅相成的。人对美和功能的追求是一直不会停的。”

这样模式化的理论与常用灰色等沉稳色调的惯性,让蔡佳恩披上理性的外衣,对于创作的复杂性,他的总结更为精确,“理性化思考与偶发性表现,包括我做决定也是,大方向上必须理性可控,小的事情都可以非常的随性”。如同他面对商业为女性设下的女性主义谎言。十年前还见“时装是场逃避现实的绮丽梦境”的说法,或许这样的理论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时代语境了,时装造梦,有的人清醒而来,有的人迷醉其中。当然这不是是非题,只是选择不同,蔡佳恩做出了他的选择。至于J E CAI的女性形象,如同蔡佳恩的梦醒时分,她们也是清醒的,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独立。

设计师罗禹城带着CALVINLUO走过很多时代。他站在当下,却在1940年代的剪影里,2019春夏时装系列以硬挺中带着轻盈浪漫的轮廓演绎战地野玫瑰们的坚韧,藏身于繁花后的乐队演奏起一曲梅林茂的《Yumeji's theme》,片刻又将人们拉至1960年代那段羸弱昏黄的灯光下的暧昧氛围;在1970年代的剪影里,2022春夏时装系列重现“朋克”、“嬉皮”与“波普”三大主题以致敬1970年代,其实在先前的系列中也能见到设计师对那个年代的着迷。

罗禹城走过许多地方,以至于很难定义他来自哪里,他来自重庆、深圳、香港、纽约、上海,因为这些地方他都待过,“重庆有非常独特的江湖气息,深圳有新城市的朝气蓬勃,香港有中西方文化结合下的城市魅力,纽约是具有强烈文化人种包容性的国际化的大都市”,他总结道这些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或许其中的勇猛、朝气、东西方的气与韵、多元化与包容性,都是CALVINLUO。

2021年秋冬系列,他提前将最新一季服装寄送到艺人们的手中,让她们提前拍下自己坐在头排时的模样与穿搭,巧妙营造与艺人同时看秀的氛围。虽然时装系列中有多种品类的单品,但每一季都少不了一种一以贯之的硬朗挺阔廓形。实际上,那只是罗禹城在内心深处,描绘的女性坚毅的一面。即便是能在许多地方见到CALVINLUO的报道,甚至一度在社交媒体小红书上时常见到博主们关于品牌的推荐,但设计师罗禹城却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他更像是一个“内容策展人”的角色隐秘着,品牌的每一次举动,都像是在筹办一场小型精致的宴席,不会太张扬,更不会悄无声息,一切都恰到好处。比如CALVINLUO 2019春夏时装系列的秀场,它是一场时装秀,但也是一场草坪上的优雅音乐会,乐手们演奏着乐器,模特鱼贯而出,一场精致小宴席翩然而至。

若说别处时装中的“性别流动”表达的是无性别差异,那CALVINLUO所展现的时装,更像是男女装的巧妙结合。只是他的女性,最终选择用1970年代的摩登与享受当下的无拘束自由的风格,入世间这场宴席。

本文由 MadameFigaro 来源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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