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14 17:44

解读 | 曼联领导班子为何大动干戈？

英国当地时间3月10日，曼联官方宣布约翰·默塔夫担任俱乐部足球总监一职，功勋球员达伦·弗莱彻担任技术总监。领导班子大震动的红魔，开始了后弗格森时代复兴的第一步？

听过那个等巴士的笑话吧？

公交站等巴士，半天不来，一来来两辆。曼联设置“总监”一职，传了快三年了。千呼万唤始出来。英国当地时间3月10日中午，曼联宣布了任命。足球总监？有！技术总监？也有！在其它俱乐部，两个职位往往是一回事，在曼联有本质区别。简言之，足球总监默塔夫，比技术总监弗莱彻，级别高，权限大。

细说二人分工，默塔夫是副主席伍德沃德的“化身”，全权负责所有竞技方面的业务；弗莱彻取代之前负责洽谈转会的贾奇，为提拔学徒和引援提供“技术指导”。贾琦被开了？他好好的，仍负责转会费漫天砍价，劳务费坐地还钱。头衔更清晰了：“足球谈判部主任”。贾奇还可能负责转会以外的项目谈判。他被降级，一如索尔斯克亚被削权，是这次架构重组的一部分。伍德沃德呢？退居幕后，掌控全局。

分权，让权，构成了曼联这次管理层人事变更的两大块。我们先看曼联的俱乐部组织架构图：副主席伍德沃德一家之下，万人之上，忠实执行格雷泽家族的指令，也是俱乐部和多位东家沟通的桥梁。放在以前，伍德沃德手下有两人直接向他汇报：一个是奥莱，另一个是贾奇。当然还有引援部，但这个神秘的部门隐身奥莱和贾奇背后，外界不知其日常，就像急起来找不到贾奇一样。现在，默塔夫从篱笆后面站出来，走向前台，成了俱乐部的二号人物。表面上，他和奥莱平级，都向伍德沃德汇报。往后曼联引援，外界会更多听到默塔夫的声音，而他的实际地位高于奥莱。何解？看否决权。奥莱作为教练班子负责人，天然握有一票。另一票在谁手里？不是默塔夫，而是引援部。只有奥莱和引援部吵起来，默塔夫才会介入。

再往下，奥莱和默塔夫各有各的班底。奥莱的幕僚首先包括副帅费兰和一队助教麦肯纳、卡里克。此外还有奥莱的私人球探西蒙·威尔斯，以及负责最高级梯队的名宿巴特。默塔夫的马仔都有谁？弗莱彻是其一，贾奇是其二。引援部的史蒂夫·布朗是其三。第四人是阿兰·道森，具体负责足球项目，包括女足、各级梯队和数据分析。奥莱之下只有一层，默塔夫还有一层。这一层归引援部管，又拆成三块：首席球探、全球球探部、本土球探部。如果你曾服务过英资企业，英国人的等级制度和观念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定要搞清谁是自己的老板和马仔，越级报告是大忌，越权插手会遭殃。在这个架构图里，巴特和弗莱彻在梯队上对接；布朗和威尔斯在引援上对接。冬窗时，奥莱会和引援部开会，草拟目标球员的名单。

巴特和弗莱彻直接交流好理解。弗莱彻的头衔是“技术总监”，负责考察梯队的表现，向奥莱推荐足以满师的学徒。对外，弗莱彻还将是劝降其它俱乐部球员加盟的代表。按另一位名宿埃弗拉的说法，弗莱彻等于在皇马上课前的齐达内，本泽马和瓦拉内就是齐达内招降的。

至于威尔斯和布朗的业务往来，外人很难从他们的职衔看个究竟。既然引援部已有三人负责全方位的引援目标考察，为什么奥莱还要请一位私人球探？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奥莱日常对话的人，从伍德沃德换成了默塔夫。两大职位一经宣布，人们的反应，堪比当年温格执教阿森纳引发的震动：谁？哪个默塔夫？

弗莱彻是自己人，效力曼联十几年，功勋卓著，被不少曼联球迷奉为偶像，甚至有“达伦宝宝”的昵称。不是曼联球迷，对弗莱彻也不陌生。默塔夫就太神秘了。就目前披露的信息，我们只知道他是莫耶斯招来的，具体加盟时间一说2013年11月，一说翌年年初。但哪怕骨灰级曼联球迷，如果你问：“曼联已经聘了足球总监，你猜这人是谁？”十个人里面十一个会说：范德萨？

如果你在维基百科里面没有专属分页，你的知名度就很有限。很多圈内人，并不希望有知名度。越是隐姓埋名，往往越高深莫测，位高权重。何况，英国又是一个非常尊重，甚至到了酷爱秘密的国度。

举个例子：说起金融界，英国媒体经常只说“City”，或者“City of London”。对不起，这个词绝不是说伦敦，也不是“内城”。而是位于伦敦腹地的“伦敦金融街”——日不落时代的心脏，世界金融昔日的中枢。“伦敦金融街”里的秘密曝光出来，足以颠覆第三世界一半的政府。想知道？门都没有。

默塔夫（上图左）不是搞金融的，但职业足坛转会领域，他这种“大灰郎”多的是。甚至英国媒体都不知道，默塔夫怎么在曼联潜伏了7年，默默耕耘，时来运转。曼联作客西布朗时，有记者目睹默塔夫驱车和弗莱彻一道前往山楂球场观战。事后才知道：这两人都是未来曼联的总监！即使因为担任要职走出幕后，默塔夫的背景依然含糊不清。

默塔夫曾与莫耶斯在埃弗顿共事，负责的也是梯队建设。在埃弗顿之前，默塔夫是英超“菁英球员计划”的负责人，这是个专门培养希望之星的项目。再往前人们只知道，他在其它俱乐部中也担任过类似职务，具体是哪几家，迄今不详。

默塔夫是利物浦人，现年47岁，年富力强，已在圈内打拼了23年！他2018年主导建立曼联女足时，曾向外界自我介绍：“我是曼联的足球总监。”插句题外话：曼联的女足不是“亲生”的，曼联只有自己的女足青训部。早在上世纪80年代，这支女足就成立了，后被曼联收编。格雷泽接管后觉得女足没油水，把她们抛弃了。迫于政治正确的压力，格雷泽同意成立曼联女足，把她们接了回来。默塔夫当年干的就是这个。而在英超，曼联也是最后一批成立女足的英超俱乐部之一。

只是当时没人拿默塔夫当回事，也没人觉得他会是曼联未来的引援一哥。网上有一张默塔夫和穆里尼奥握手的图，地点是在卡灵顿的走廊。穆里尼奥离任后，曾炮轰曼联架构不专业：“连个总监都没有！”曼联则回应：“我们想设总监来着，你不同意啊！”不知道获悉默塔夫升职，穆里尼奥作何感想。至少，未来经纪人要找曼联兜售球员，不用再拐弯抹角通过埃弗拉去提醒贾奇接电话了。

莫耶斯掌印不到10个月下课，默塔夫却在曼联干了7年，说他会混没人不同意。在引援的过程中，奥莱仍有相当分量的话事权，这个引援流程以大量的数据分析和球探谍报为基础，但这个流程需向默塔夫汇报。今年1月，弗莱彻回归曼联，协助梯队运作，据说这是奥莱的要求。但从弗莱彻与巴特对接这一点，外界不难猜测：弗莱彻的任命，也得到弗格森的支持。

当年，曼联内部流传一个段子：哪个达伦才是弗格森的亲儿子？弗格森的次子也叫达伦，于1990年代短暂效力过曼联。比起弗格森的亲生娃，弗莱彻更受器重。他的回归，被视为曼联传统和价值的体现。默塔夫虽然会混，总得有成绩服众吧？光是帮忙重塑女足，不够。

啥成绩？马圭尔、布鲁诺、詹姆斯和特莱斯加盟，默塔夫立了大功；麦克托米奈、格林伍德、小威廉斯和肖泰尔被擢升到一队，也有默塔夫的贡献。联想到弗格森曾向穆里尼奥大力推荐麦克托米奈，默塔夫的任命得到弗格森的认可，也就顺理成章了。默塔夫在曼联内部有“解铃人”的美誉，他出手能把事情办妥，这一点最受伍德沃德器重。至于他升职前，面对赴迈阿密担任同类职务的机会，曾婉拒贝克汉姆邀请，不过是媒体“美白”他效忠伍德沃德。哪个脑子清醒的人，会放下曼联去迈阿密？

说到这，还有很多疑云未清。

为什么设置总监，还是两个？为什么现在调整？目的是什么？怎么衡量是否有效和成功？

据说，默塔夫和弗莱彻上任，是曼联战略转型，进行结构调整的最后一步。这个战略调整在3年前就启动了，穆里尼奥在曼联最后半个赛季启动时，新架构就已经八成到位。如果埃弗拉都不知道曼联早就有负责引援的具体部门，只能说曼联上下口风很紧。否则，埃弗拉不会在社交媒体狂喷曼联引援业余长达半小时。

只是埃弗拉喷，并不会触动曼联大动干戈。真实原因？过去7年，曼联花的冤枉钱太多了。弗格森收山后，曼联前后砸了10个亿，别说夺冠，连冠军的边都挨不上。《电讯报》挖苦说：“史上没有哪家俱乐部，花了这么多钱还像曼联那么二流！”这话是在上周德比之前说的，一点不过分。

意甲出了尤文九连；拜仁在德甲也即将九连；大巴黎差点在法甲八连。英甲英超连四连都没有。英甲时代，哈镇、阿森纳和利物浦都做到一点：连续5个赛季保持不是状元就是榜眼。只有曼联，在英超时代差点九连。从英超元年至2001年，曼联两次以一分之差和冠军擦肩而过。在那9年里，曼联不是状元就是榜眼，空前且可能绝后。现在部分曼联球迷为球队偶有闪光兴奋不已，真是没见过辉煌和霸气。即使曼城本季重夺英超，其成就也还没到曼联在1992-97年之间的程度。那5年，曼联四冠一亚，谈不上砸钱！

曼联眼下貌似正在“创造历史”，隔壁已经在创造历史。同是砸钱，瓜迪奥拉上任之后，总投入确实比曼联多。多多少？至最近的转会窗，只多了4000万英镑。期间，曼城拿了两次英超，三届联赛杯，一届足总杯。本赛季仍然四线在望。曼联不过欧联和联赛杯各一。是否形成——或回归了——独有的风格？曼联在控传、紧逼和快反上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就连自身定位也出了问题。

伍德沃德每次电话会议通报股东，都要吹曼联“场上和场下”的辉煌业绩。试问：自打今年一月初，联赛杯半决赛再遭曼城淘汰，曼联在12场英超失掉15分，辉煌在哪里？退一步，看看弗格森退休后的整体成绩，曼联“二流”得更明显。每个赛季的第27轮，曼联和最终的冠军之间，分差从未低于12分。曼联过去7个赛季的滑坡，缓慢且持续，看不到翻身的迹象。糟起来，即使没有欧战，主场被虐，混欧联比欧冠长，都不足以让曼联梦醒。倒是那些偶然出现的“惊天爆冷”——三次客胜瓜迪奥拉，两度客胜大巴黎，足总杯淘汰利物浦，让曼联耽于自我麻痹，不愿彻底改变。爆冷本身，对曼联就不是好事。

为什么伍德沃德沉迷于汇报“咱们的社交媒体涨粉迅猛”？因为人迷极易满足，只要偶像岁月静好，曼联是否拿到冠军，其实和有没有降级，同样无关痛痒。鉴于曼联是推动欧超的英超俱乐部之一，又和利物浦携手搞了“远景计划”，也许伍德沃德对曼联是否重夺英超无所谓，欧超分一个固定名额，又是日进斗金的岁月。

很多英媒都肯定了曼联迈出这一步：迟来好过不到嘛。那意思：谁还不得交点学费啊？难道引援这事真需要交那么久，那么多的学费吗？去年夏窗结束时，我曾长文回顾了曼联英超转会的种种奇葩运作（←点击左侧链接查看详情）。以伍德沃德运营赞助之成功，他需要交学费吗？需要等这么久才明白转会的秘笈吗？转会运作里，“吃了原告吃被告”的猫腻谁都知道，如果3年前，八成架构就已经到位，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桑切斯这么愚蠢又昂贵的失误？伍德沃德难道想通过桑切斯这笔转会，向全世界证明自己比曼城的同行蠢吗？

除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猫腻，曼联迟至现在才宣布两位总监，彻底转向欧陆俱乐部的模式，人们仿佛看到了又一家人才加工厂建成：英超早有俱乐部走了这条路。如果转型是为了引援和培养人才，不因主教练的更迭而发生剧变，那就是向南安普敦模式看齐。南安普敦自升超以来，靠卖人净赚了近2.5亿英镑，光是差价盈余至少百万英镑以上的交易就20笔。如果将前7年冤大头的模式，转变成卖人赚钱，伍德沃德又有自吹自擂的本钱。

从这一点看，找默塔夫和弗莱彻把关，就说得通了。普通球迷看不懂伍德沃德给罗霍、琼斯等人高薪续约，内行知道这是为了脱手行的苦肉计。曼联青训在92班之后，再未出过一流人才，弗莱彻自己也无法和前辈相提并论。在三冠之后，曼联青训的水平已经无法保持10年前的水平，逐渐被曼城赶上和超过。曼联名宿都不把孩子送自家青训——舒梅切尔、安迪·科尔、弗莱彻和范佩西个个如此，谁的青训更好，不言自明。荷甲、葡超的豪门具备既保冠军，又开黑店的条件，五大联赛还真没有鱼与熊掌得兼的俱乐部。曼联短期内看不到夺冠的希望，但提高青训出品不难。奥莱这么呵护博格巴、马夏尔和卢克·肖，不惜以冠军和前四为代价，符合伍德沃德以战养战的宗旨。英超第一家既能拿冠军，又能开黑店的豪门？不妨拭目以待。

文|林良锋

编辑|DB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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