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30 21:30

品读|你还记得那个把脸贴在教室后窗的老师吗？

文〡小赵同学

来源：《品读》2022年第1期

老王六十大寿将近，为选择酒店、参加人数以及主持人等事宜，同学群里热火朝天。看着手机屏幕时时更新，我突然想，多年前，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和老王的关系如此亲密无间吧？那时的我们和他，分明就是对手啊。

老王是我们高中时的班主任，那时候三十多岁的年纪，也算风华正茂。但在十六七岁的少年们眼里，三十多岁还是有些“老”，不知道谁开的头，私底下我们都称他“老王”，并觉得很顺口。

担任班主任的老王教我们数学课，每周课程排得最多。老王对我们的严格，可以说近乎严苛。

他不苟言笑，只要一踏进教室，那张脸就加倍严肃。开口前，两道目光像机关枪一样扫射一轮，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学生。

讲课间，如果谁底下有小动作，老王二话不说，粉笔头直接飞过去，绝对稳准狠击中目标。之后，被击中者不得有任何分辩，乖乖站在教室前面讲台旁边的角落，听完整堂课。

众目睽睽之下被罚站肯定不是件光彩的事，所以一两次后也就长了记性。

关键是，老王不仅掌控自己的课堂，连其他老师的课和早晚自习也不放过。他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在不确定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把脸贴在教室后门的玻璃窗上，将整个教室里所有同学境况尽收眼底。

但凡有个打瞌睡，或者交头接耳、吃零食、做小动作的，通通记下来，“秋后”算账。而那个“秋后”，不会超过一天时间。

后来，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不管老王有没有把脸贴在后门玻璃窗上，我们也会时不时突觉后背发凉，激灵一下打起精神。因为，在我们犯错这件事上，老王记性特别好，过去好久他都能如数家珍把某人某天犯的错误摆出来，屡错屡犯的则数罪并罚。

老王的处罚手段多样：课堂罚站，在监督下熟背单词、古文、化学元素表，还有操场上跑圈儿和教室里做俯卧撑……更“过分”的，长达数百字的检讨书，不允许有半个错别字，否则一遍遍重写。

我们试图对抗过，还轮流换岗盯着后门的玻璃窗放哨……却屡战屡败，一个学期过去，已经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说到底，我们还是佩服他的——这个老王，从来不叫家长、不告状，所有问题都内部解决。这让他有了一种特别的震慑力，让我们既气他，又怕他。一边咬牙切齿私下里念叨他的狠绝，一边在他的高压下收敛任性，努力学习，跟上节奏。

老王“虚荣心”很重，要求我们所有方面都要在同年级中做到最好——成绩，纪律，运用早晚自习的效率，就连跑操时喊口号都要最洪亮最整齐盖过其他班级……

他的口头语是：“不许你们给我丢人！”而为了不给老王丢人，我们拼了三年，数学竞赛拿奖，作文比赛拿奖，连运动会的奖状都比其他班级多……最终，我们以集体成绩名列前茅的战绩逃出生天。

三年之后高中毕业，我们非但没有和老王一拍两散，反而自觉自愿地和老王走进了同一个阵营。

进入大学，某一个美好新生活的清晨，醒来后我竟无端想起老王，突然一下子潮湿了目光。意识到那个严苛的老王对我们可真的是好啊，恐怕连爹妈对那时半大孩子极其叛逆的我们，都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吧？做了他三年的学生，该是何其幸运呢！跟过去的同学一聊，大家均有同感。

后来，老王调离了我们的那所学校，去了一所电大做管理工作，再后来又去了某机关单位任职。可不论在家乡还是异地，我们一直都和他保持着亲密联系。每年春节前夕，都会定个日子与他一聚。

这几年老王身体有些发福，鬓角也渐次冒出白发，成了实实在在的老王。但现在的我们，却不再叫他老王了。私底下，我们叫他王老师；见面时，我们叫他王帅哥。

每次和老王在一起，我们都乐此不疲地聊起被他管得透不过气来的那些年——他扔的粉笔头，他机关枪一样扫射的犀利眼神，他悄无声息贴在玻璃上的脸……

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可知，每次他贴得那么紧，鼻子都被压扁了。

文〡小赵同学，原标题：《玻璃窗上的老王》
来源：《品读》2022年第1期

责编：张初 | 校对：秦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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