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24 07:30

“揭黑”医生张煜的最后一战

来源：医学界作者：田栋梁

“我很抱歉我的行为伤害了陈医生，并在他伤口上撒盐，我觉得自己很丑陋和无耻。我很认真的道歉，并且保证一定会改正。”

“我希望陈主任给我这个机会。他是一位善良、热心和很专业的好医生，我现在只有钦佩，并对自己的误解行为愧疚不已。”

以上内容引自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肿瘤化疗与放射病科主治医师张煜在2月19日晚，通过微博发的向山东聊城的陈宗祥医生道歉文章。2月21日，他继道歉后发的下一条微博中，突然宣称他要揭露“聊城假药案”的真相，“让民众知道，整个事件真的是大家想象不到的恶劣，无论是陈医生和阿宝医生，都是如此。”

张煜为何在先后两度道歉后（关于道歉原因，可阅读《“揭黑”医生张煜道歉了》），突然反转，再度将矛头直指陈宗祥医生和“烧伤超人阿宝”？他能推翻三年前“聊城假药案”的警方侦查结果吗？

“道歉是违心之举”

张煜在最新的博文中，将他此前的两度道歉，称为“违心之举”，因为家人哭着祈求他不要参与和他无关的事，尽管他“手中有着极其详尽的资料来阐述陈医生和阿宝的可耻的行为”，但“没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于是他“被迫写下了道歉信，希望终止一切。”

道歉两天之后，他开战了。理由是，“阿宝仍然不肯放过我，甚至给我的医院名誉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无路可退，我只能迎战。”

张煜认为，这是他“必胜无疑的战役”，“聊城假药案”整件事的恶劣程度远超过他最初的想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是陈医生做错了，阿宝在愚弄大众，“最终发现这两位医生真是胆大包天。”

如果张煜一开始就掌握了“真相”，为何在上周与“烧伤超人阿宝”关于此案的辩论中，没有放出关键证据？张煜的解释是，这是他设的“一个圈套”，“静悄悄的等待着阿宝犯错”。“阿宝随意编造污蔑我的文章已经都截图，律师也联系了，准备起诉阿宝。”

陈医生推荐的是彻头彻尾的假药？

张煜与“烧伤超人阿宝”之间的争论，依然延续着上周的话题，即患者该不该用卡博替尼治疗，这个争论，恐怕得请专家组来裁判了。

对于三年前已经有了官方调查结果的“聊城假药案”，张煜则称：

“本案中还有更可怕的事，让人彻骨生寒，就是陈医生给患者推荐的根本就不是国外的卡博替尼，而是国内小作坊伪造的国外药物，彻头彻尾的假药，这根本就不应该叫卡博替尼。”

张煜称，中国存在着一个黑色或者说灰色的产业，有很大的市场，因为每年有数十万甚至更多的晚期患者想活下去，想找更好的国内没有的药物。生产假药的不法分子就在各个城市的各大医院游说，说服医生合作，给患者推荐该用或不该用的假药。“动辄40%-50%的回扣，甚至更高，于是有不少医生被拉下水。”

给晚期肿瘤患者推荐国内没有的药物的医生，也被张煜分为两类：比较有良心的医生，给患者推荐的确实是只有国外有且效果很好、有指征的药物，售价不贵，对患者有一定益处，给了患者一定生机。黑心的医生，就是诱骗晚期患者完全用无效的假药，且价格昂贵，从中大量获益。

在张煜看来，陈宗祥医生属于“黑心的医生”，因为他获得的证据显示，“聊城假药案”中的假药，并不只是未经批准进口的药品，而是“国内小作坊借用印度或其它国家药厂的名义伪造的，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很可能是成本100元的原料药”。

张煜获取的证明患者购买的卡博替尼是“彻头彻尾的假药”的证据

张煜断言，“聊城假药案”从来就不是为民泣血的医生遭受不白之冤，从来就不是什么患者家属恩将仇报的故事：

“这就是一个常见的医疗不良行为，都是给患者推荐错误的不需要的假药，从而获利。这简直就是治疗肿瘤医生赚钱的常用手段，并且极难被查出，太隐蔽了。只是这一次碰见了较真的患者家属，踢到了铁板。如果不是王玉青，陈医生会继续给别的患者推荐这种成本极低的假药。”

最后一战

“这是最后一战了，在此之后，我不会过问任何人的任何具体事件。”张煜写道。

这一战如果他胜了，他将推翻“聊城假药案”的官方定论，为陈宗祥医生贴上“黑心医生”的标签。如果他败了，他会亲手粉碎自己刚树立的还不到一年的“中国医生良心”的人设。

这真的是一场张煜“必胜无疑的战役”吗？

2019年3月14日，山东省公安厅通过官方微博发布的“关于‘聊城主任医师开假药’案侦办情况的通报”，其中涉及陈宗祥医生的部分如下：

“经查，2018年4月14日，患者王某禹因患小细胞肺癌和膀胱癌，入住聊城市肿瘤医院，同年11月10日因病去世。治疗期间，主任医师陈宗祥向王某禹之女王某青推荐未经批准的进口药‘卡博替尼’，并让其自行购买。王某青请求陈宗祥介绍购买渠道，陈宗祥将购买过此药的病人家属王清伟介绍给王某青。应王某青之弟王某光请求，王清伟将为其父购买但未使用的1瓶‘卡博替尼’转卖给王某光；后应王某光请求，王清伟又从段某真处帮其购买一瓶“卡博替尼”，共获利784元。

依照《药品管理法》有关规定，‘卡博替尼’为必须批准而未经批准进口的药品。陈宗祥向患者推荐‘卡博替尼’并列入医嘱，违反了《执业医师法》相关规定。经多方查证，未发现陈宗祥从中牟利，与药品销售人员也不存在利益关联，没有证据证明王某禹死亡与该药有直接关系。其行为虽属违法，但尚不构成犯罪，聊城市公安局东昌府分局依法对陈宗祥作出终止侦查的决定。”

张煜在此次揭露文章中，呼吁公众“以后擦亮眼睛，不要听信任何一个大V。请相信国家和官媒。”他曾经不相信国家卫健委专家组和上海卫健委对陆巍医生的调查结果，现在呼吁“相信国家和官媒”的他，相信山东公安厅发布的侦察结果吗？

陈宗祥医生已经为给患者推荐未经批准进口的药品而付出了代价，被责令暂停一年执业活动。如果张煜想要打赢这一仗，让陈宗祥医生受到更重的处罚，他就必须继续拿出证据，证明陈宗祥医生知晓并参与了卡博替尼药品的制假、售假过程，且从中牟利。

山东省公安厅经多方查证，并未发现陈宗祥从中牟利，与药品销售人员也不存在利益关联。如果张煜拿不出有力证据推翻山东省公安厅的这一侦查结论，即便他能证明患者家属购买的卡博替尼是成本只有100元的国内小作坊生产的“彻头彻尾的假药”，也依然不能据此得出，陈宗祥是“黑心医生”，是“为了钱什么医学原则都不顾的医生”的结论。

张煜能否拿出更多证据？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