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武大毕业生争当卷烟工人，究竟悲哀在哪儿
本文由东亚财评原创
作者 | 任尔东西风
内卷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两天，一则《人大、武大毕业生卷香烟，流水线上研究生超30%》的报道快速刷屏，风头之盛如同一场“龙卷风”，再次刷新了大伙对于“内卷”的理解。
这事简单地说，就是河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今年发布了一个大学生招聘拟录用人员公示，其中，录取到“一线生产操作岗位”的职工，有人大、武大的毕业生，还有一些硕士生。
《公示》部分截图
这些名校生去“一线生产操作岗位”做什么呢？做技术、做管理还是有其他高大上的任务？其实都不是。
据漯河卷烟厂一位工作人员介绍，卷烟厂的一线生产操作主要包含“制丝”和“卷包”两个内容，都由操作工来做。
这就是名校生要去的一线生产岗位
值得注意的是，一线生产操作岗工人的高学历现象并非只出现在河南中烟。2021年，江苏中烟、湖北中烟、云南中烟、安徽中烟、重庆中烟等公司的招聘，均要求操作工具有本科及以上学历。
有热心网友看到这个新闻以后如此评论：想到自己抽的香烟是研究生卷的，这是格外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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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业门槛，越来越高了
这年头，各行各业的学历门槛都在水涨船高。
2020年，一张杭州市余杭区招聘公示的截图火遍全网！这地一个街道办招到了48名硕博士，竟然全来自清华北大！另外，越来越多的名校博士、海外高校硕博士扎堆投身中小学教育，也让很多人感慨从事教育行业的门槛也越来越高。至于其他名校生去养猪、去做房产中介，也时时刻刻刺激着网友们的神经。
以前的名校生自带光环，恨不得每一位都能有一个光辉的前程。在网友眼中，他们要么进入体制内的重要单位荣耀无限，要么进入金融、互联网等行业起步年薪五十万。哪能去这些基础的单位做一些“谁都可以做”的事儿呢？
然而，从事实上来说，现在大学生就业是越来越难了。
2021年2月，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相关数据显示，2020年高校毕业生总体就业率达90%以上，但是，2021年应届毕业生规模达909万人，相比去年874万人再创新高。加上还有不少往届未就业毕业生在求职，在国内外环境不确定因素增多的情况下，今年大学生就业的任务更重。
数据来源：教育部
在这种就业环境之下，对于普通的大学生来说，找一个靠谱的公司、有一个合适的职位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何况，绝大多数的大学生并不是名校生，并没有家业继承，他们还要面临跟往届生、大专生中专生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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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公司，最佳雇主之一
从另一方面来说，去烟草公司工作，是很多人向往的职业。
简单说一下中国的烟草管理体系。中国实施烟草专卖制度，国家对烟草专卖品的生产、销售和进出口业务实行垄断经营、统一管理的制度。最上面是中国烟草专卖局和中国烟草总公司，这两个机构是两块牌子一家人。下面的各省级烟草公司分工业公司和商业公司，各工业公司管各卷烟集团和生产厂，各商业公司负责烟叶收购和营销。
这一次处于舆论漩涡中的河南中烟，其实就是一个专门管烟草生产的公司。所以招聘一线生产操作岗位，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据河南中烟官网介绍，该公司下辖黄金叶生产制造中心、许昌、安阳、南阳、驻马店、漯河、洛阳等7家卷烟厂，资产总额近400亿元。官网显示，2020年预计实现销售收入510亿元，税利总额357亿元。稍微有一点经济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利润率是非常恐怖的。
根据一位某三线城市的卷烟厂的员工介绍，在他们那个卷烟厂，新人税前年薪也有15万元，也会有每日包吃两餐这样的福利。这种福利待遇已经非常好了。此外，卷烟厂都是国企，并且效益都那么好，非常稳定，不用担心失业。
所以说，人才挤着进入烟草类公司，其实是在就业形势严峻的大环境之下非常理性的选择。
一名卷烟厂的工人表示：“现在所有的企业、岗位、工作内容都摆在哪里，名校的学生都愿意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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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一线操作员必须是本科以上学历？
但是，笔者有一点不解之处，为何招聘一线操作员的学历也要求本科以上呢？中专生大专生干不了这活吗？
对于这个疑惑，河南中烟人力资源的负责人给出了回答：“我们河南重要招聘员工要求是本科及以上学历，有名校毕业生或者研究生都是很正常的。”从这位负责人口中我们可以看出，往年应该也是有很多这样学历的年轻人来竞聘这样的岗位，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习以为常并不意味着合理。卷烟厂的一线生产操作员，用得着名校毕业生乃至研究生吗？难道中专生、大专生干不了这个活？
又或者说，中国目前的职业教育无法培养出烟草行业所需的一线人才？
还真不是，中国有大量的专业类学校专门培养卷烟类人才。简单搜索一下，笔者就找到了中国烟草总公司湘潭中等专业学校、中国烟草总公司郑州中等学校、中国烟草总公司青州中等专业学校等专门培养烟草类人才的中专，以及云南农业职业技术学院、玉溪农业职业技术学院这样的能够培养烟草类人才的大专。
以中国烟草总公司青州中等专业学校为例，该校专门开设了烟草、卷烟技术等专业。从这种专业类学校培养出来的毕业生，难道在“制丝”和“卷包”这两门手艺上一定会输给名校生与研究生？
如果说，经过了公开的竞聘，名校生在各方面的能力、素质上都要超过这些中专生、大专生，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能者上嘛。但是，这种招聘要求，直接把中专生、大专生都拒之门外了，这种招聘上的学历限制真的合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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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中国的职业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讲了这么多，归根到底是一个就业公平的事儿。
首先，我们要充分尊重每一个学生的择业自由。不论一个人的学历有多高，他去选择什么职业都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无权干涉。随着高等教育越来越普及，越来越多平凡的职业会出现高学历人才的身影。这种情况，整体上看是整个社会人力资源的优化。
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要对高学历人才去从事所谓的“低端职位”而大惊小怪。职业无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北大毕业生卖猪肉能够给母校捐9个亿，以后说不定有名校生收破烂、卖水果成为首富的。
其次，我们这个社会还是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破除学历歧视。我们看到，经常有所谓的高学历人才要去跟中职生抢饭碗，这一方面说明大学里面的很多专业设置已经脱离了市场的需求，另一方面也说明中职生的价值被市场大幅低估了，其实市场上有很多中职生完全可以胜任，并且是专业性、技术性很强的工作。
在此呼吁，各种单位（尤其是体制内单位、国企等）发出招聘告示时，要尽可能地降低招聘的学历要求，不要动不动就要求本科、硕士、博士，其实有很多岗位，中专生和大专生都是足以胜任的，不要用一个学历去卡人，而是要综合考虑应聘者的各方面能力再做判断。
未来，如果哪一天城里的家长能够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孩子送入职高或者大专，如果中专和大专毕业生都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那么中国的职业教育就真的是发展成功了。